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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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宫墙内外（第1页）

随着建造暖房这段时日的相处，李黛之的心如同一间疏于打理的花室，偶然一株嫩芽从花隙中悄然探出时她没有察觉，待到想要清理，那杂乱的藤蔓早已层层缠满了花枝。

皇上去皇庄的日子本就迟，眼看盛夏将过，暖房的建造也即将收工，到第一片秋叶飘然远引时，皇上就要回宫去了。

“最多还有十日吧？他便要走了。”李黛之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看，心烦意乱间抬眼看向窗外，就见到她日日都留意的那片青翠欲滴的桑树叶，不知何时悄悄卷了边。

侍女以为她说的是这棵桑树，给她打着扇子劝道：“小姐，都说家中不种桑槐树，老爷这才说要把它挖了！”

李黛之推开窗子伸手去捋了捋那片卷了边的桑叶道：“它本是无意间出现在我窗前，爹总觉得这桑树寓意不好，怕它有朝一日会给我带来灾祸，可我心里却知道它的好，桑木可以制作农具，桑皮可以造出纸张，桑枝可以编出箩筐，桑葚可以酿成美酒……这样好的桑树，它一定是不吉的吗？”

侍女见她眼神里都是眷恋道：“其实奴婢也不信那些说法，小姐如果实在喜欢就再求求老爷，把它留下来吧！”

李黛之微笑着摇了摇头：“留不下来，我只能跟着他走，可一边是孝道，一边是我自己的心意，这世间当真没有双全法。”

暖房完工之日，李黛之得知皇上回宫的御驾已经在准备，她万般纠结下还是决定去找皇上，她至少要告诉他，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

皇上刚同李管事安排完冬日里种植果蔬的事宜，一出暖房便撞上了伫立在不远处阁泪汪汪不敢垂的李黛之。

皇上见状已经猜到了大概，不等她行礼便径直离开，李黛之的泪水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从他身后唤道：“陛下，可否给民女一点时间？”

皇上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剩余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李黛之：“民女只想说几句话！”

皇上：“你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朕很欣赏你的才能，天地广阔，若执念于一墙之内，终究会泯然于众人。”

李黛之闻言哽咽：“民女知道了，多谢陛下开解，民女……恭送陛下！”

九月底圣驾回銮，李黛之强压着心里的不舍没有借着送行去见他最后一眼，直到皇上的马车从皇庄出，她才提着裙摆冲了出去，马蹄踏起的尘土之下，她已来不及贪恋那最后的告别。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皇庄，回到他们初相遇的地方，从暖房的土墙上扯下一小截干枯的稻草，珍重放进自己随身佩戴的荷包里。

御驾抵达皇宫时，嫔妃们已经站在建章宫外等候，以皇后为，在皇上刚下马车的那一刻，她们都欣喜地行礼迎接。

皇上伸手将合欢从马车上搀下来，随后叫众人起身。

合欢上前两步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拉过合欢的手望了望她身后问道：“紫麟呢？”

合欢抬起玉手附在皇后耳边悄声道：“尿湿了衣裳，在换呢！”

黄美人带着二公主就站在合欢身后不远处，皇后却如没有看见一般，直等到紫麟换好衣裳被乳母抱了出来，皇后才高兴地伸手去握她小胳膊上柔软的肉，逗得紫麟咯咯笑。

合欢也很久没有见到旭儿了，她刚想找旭儿就现旭儿早已被皇上劫走。

皇后见众人都站在外面不合适，对皇上说：“臣妾在椒房殿备了膳，为陛下和几位妹妹接风洗尘！”

皇上见她面有疲态颔道：“又漪辛苦了，天气转凉，你要注意身体！”

皇后听到皇上对她的称呼愣怔了一下，她与皇上是少年夫妻，先皇赐婚，这些年来虽也相敬如宾，但要说很深的感情，他们之间是没有的。

出嫁前夕母亲曾告诉她，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天子是君，天子的正室是帮助他管理嫔御的近臣，各自都有各自的责任，永远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行为举止万万不能越过这身份半步。

那时她也反驳过，她说太子妃和皇后也是君，可母亲却说，即便她贵为万人之君，也永远是一人之臣，一人之臣也是臣。

所以他的真心她从不奢想，不论是从前在太子府，还是如今母仪天下，她与皇上之间永远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她帮助他，但不干涉他。她想皇上也是一样的，尊重和庇护自己，但不爱自己，所以皇上方才喊出她的闺名时，她是有些诧异的。

如今再看眼前之人，她忽然怀疑母亲当年对她的教导是否出了错，她有没有因为这份坚守错过了什么？

皇后敛起眸中水雾不再多想，笑着携众妃嫔随皇上往椒房殿走去。

用完膳后，皇上回了承光殿，合欢则带着紫麟留在椒房殿内陪皇后说话。

方才在正殿时还不觉得，现下一到内殿合欢就闻见一股很浓的药味，合欢担忧地看向皇后问道：“旭儿都快一岁了，您怎么还喝着药？”

皇后拍了拍合欢的手安慰她：“你别担忧，本宫的身子是被伤到了，总要时日去调养的，正好你回来了，本宫想着旭儿的周岁宴就请你替他操办，本宫也好偷个懒！”

合欢心里没底：“臣妾从前没办过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好。”

皇后叫淑儿去取宫宴册子，温柔地拉着合欢坐到榻上：“本宫教你！”

另一边，皇上回到承光殿后便传来平日里为皇后把脉的太医询问了皇后的身体情况，太医说皇后娘娘是先前两次遭遇投毒又逢生产所留下的亏症，需长年累月细心调理方能不影响寿数。

当晚皇上同皇后商量后决定暂让合欢代管宫务，但考虑到紫麟还小，宫里又有许多的琐碎麻烦事，便安排冯贵嫔和薄才人协助她打理。

薄才人的心性皇上是认可的，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去协理宫务恐难以服众，为此皇上破例将她的位份抬了两级，如今已是正四品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