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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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死神的镰刀（第1页）

话说那2oo7年的尾巴上，老汪在街角小店淘了个喜庆的红包袋子，里头鼓鼓囊囊塞了六张毛爷爷，悄悄藏在枕头底下，跟宝贝似的。为啥？因为他瞅准了台历上的一个大日子——2oo8年1月28号，腊月二十一，是他那机灵鬼小外孙吴梁波十岁的大寿。老汪心里头那个美啊，就等着那天给小家伙一个惊喜。

可谁承想，命运这编剧最爱笔锋一转，来个大反转。就在12月26号晚上，湖北红安那边，上新集镇黎明石灰厂，上演了一场现实版的惊悚片，八条人命，说没就没了，连石灰厂的老板汪世书都未能幸免。哎，倒霉催的，小梁波一家三口也卷进了这悲剧。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石灰厂的工友汪华和老板家的小儿子，因为恰好不在场，算是逃过了一劫。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完全露脸，一个亲戚就火急火燎地冲到老汪家门，喘得跟牛似的喊：“老汪，不好了，春莲出事了！”老汪一听，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愣在那儿。还是亲戚们七手八脚把他拽起来，往现场赶。到了地方，警察拉的警戒线外面，看热闹的人挤得跟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老汪踮着脚，好不容易从人缝里瞧见，女婿吴小那辆摩托车孤零零躺在石灰厂边，地上还星星点点的，是血。

边上一个早到的吃瓜群众，跟他说，有个遇难者手指都被砍了三根，脖子上那伤口深得吓人。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数着，登记着，老汪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石灰厂的老板两口子，三个工人，加上自家女婿一家三口，一共八条命，就这么没了。

“要是女婿那天晚上不回家，可能就躲过这一劫了。”老汪到现在心里还跟猫抓似的后悔。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六点多，女婿吴小骑着车，小梁波坐后面，拎着鱼来串门。女婿话不多，就闷头看电视，小梁波倒是在外面跟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摆弄着小火堆。快到七点，女婿起身要带孩子回家。老汪逗着外孙，说干脆在外公家住下得了，小梁波眼睛里闪着光，可又怕老爸不同意，只好小心翼翼扯了扯爸爸的衣角，结果换来一句不行。

眼瞅着孩子们在外头把火玩得跟篝火晚会似的，吴小撇了撇嘴，扔下句：“等火烧到天上去，看你咋办？”说罢，也不管小梁波愿不愿意，硬是要拽着儿子撤退。

老汪见外孙眼神里那股子留恋，又补了一句：“要不今晚就赖这儿吧？”吴小却不买账，捏着儿子衣角说：“一身土，得洗洗。”话音未落，摩托车轰隆一声，载着小梁波消失在夜色中。“那时候，《新闻联播》还没开播呢。”老汪后来常念叨。谁能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的开始。

小梁波，1998年的夏天蹦跶到这个世界，为了冬日里亲朋好友凑得齐，家里头合计着，提前到2oo8年年初给他办个热热闹闹的十岁宴。谁承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让这筹划中的欢乐庆典，化作了永久的叹息。

2oo7年，三十而立的汪华加入了黎明石灰厂的大军，成了厂里的劳模。没想到，他不仅最早撞见了那场悲剧，还成了厂里唯一的幸存者，这事儿说来也是奇。

在众人眼里，汪华就是那种典型的“石灰厂加班狗”，每天早出晚归的。这次能躲过那场灾难，不少人觉得纯属运气好，更有人笑称，多亏了他不爱看电视的怪癖。

那天下午，他拎着老板赏的鱼，早早溜回家。第二天一早，八九点钟的样子，汪华去上班，路上就觉得不对劲儿，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一到厂门口，好嘛，直接被吓得差点儿灵魂出窍——老板娘陈小润躺在那儿，一地的血，都凝固了。

“我当时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半晌没缓过来。”那场景，任谁看了都得愣神。汪华呆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撒腿就往家里跑，把这事告诉了叔叔汪世银，接着就报了警。后来汪华回想，刚开始他只瞧见了门外的惨状，哪知道砖房里还躺着六个不幸的灵魂，吴小更是倒在了路边的血泊中。

据知情人士八卦，案那会儿，死者床上的被子还跟刚铺好的床单似的，平整得能当镜子照，这明摆着告诉大家，悲剧生前，人家还在精神抖擞地数羊呢。吴小活着的时候，跟老汪吹过牛皮，说老板汪世书家里那台29英寸的彩色大电视，配上卫星天线，简直是“电视界的豪华游轮”，频道多得跟米一样，他们几个工友一有空，就爱往老板家蹭电视看，比电影院还热闹。

说到幸运儿，除了汪华，还有汪世书的小儿子汪辉，这家伙也逃过了这一劫。汪辉后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一脸后怕又庆幸地说，出事那天下午三点来钟，他刚把客人送到红安，开着车哼着小曲儿就回家了。老妈陈小润心情好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鱼塘的彩票，居然从池子里捞了几条大鱼，张罗了一桌堪比年夜饭的盛宴。吃过晚饭，大约六点左右，村里一哥们儿急着去武汉，非得拉着他当司机。这一出门，没想到竟成了生死之间的分水岭。

要说这起案子，那可是1949年后湖北省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人命大案”了。红安县公安局的二把手王琪副局长，绘声绘色地描述道，2oo7年12月27号早上，鸡刚打鸣没多久，8点o9分，上新集镇派出所的电话就被热心群众给“炸”响了。紧接着，红安县的警察蜀黍们，上百号人马，浩浩荡荡直奔现场，一边勘查，一边维护秩序，场面壮观得像拍大片。警方还使出了杀手锏，电视上广而告之，悬赏五万大洋，求高手破案线索，这招一出，群众的眼睛更亮了。

聊到这汪世书，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他是赵家湾村南陈家湾土生土长的娃，以前还在城里摆弄百货，后来脑子一转，1999年承包了村里的田地，建了个石灰厂，那石灰质量，杠杠的，周围村子抢着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汪老板两口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谁家手头紧想先欠着，二话不说就答应，从来不上门讨债，活脱脱一对“石灰侠侣”。

几年时间，汪老板腰包渐鼓，认识他的人都说，汪老板讲信用，不差人钱一分一毫。坊间还有个小道消息，说汪老板想把厂子盘出去，这事儿汪业杨也证实了。原来，吴小私下跟老丈人透露过，打算十五万出手，结果隔壁村的袁某闻风而动，上门谈买卖了。

吴小两口子还合计过，厂子一卖，摩托车也跟着退役，换个面的跑出租。汪春莲则打定主意要去广州闯荡，儿子吴梁波暂时交给爷爷照顾。这厂子好好的，怎么说卖就卖？袁某也纳闷，汪世书叹口气，说是两个打击：大儿子去年因为癫痫走了，妹夫家的孩子今年也溺水没了。“孩子都没了，赚的钱给谁花？”汪老板说，小儿子在武汉开出租，他想去享享清福。

再说汪老板还想着，自己五十好几，钱也赚得差不多了，该退休享受人生了。之前家里还遭了贼，一万五千块不翼而飞。吴小吃饭时跟岳父提起过，那次汪世书夫妇去不远处的屋子吃饭，回来就现钱没了，窗户防护栏都被撬了。汪世书本想报警，却被老婆陈小润拦下了，担心引火烧身。

不过，村支书陈召贵却有不同版本，说汪世书那次被盗是真的，报警了，可那案子到现在还悬着呢，像雾又像谜。

汪辉涛这小伙子跟警察叔叔透露了两大秘辛：一是说他大伯汪世书那石灰厂眼看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15万大洋的买卖，据说就差一手交钱一手交厂了；二是扯上了点外省煤厂的经济纠葛，不过这事儿，有内部人士偷偷辟谣，说汪世书用的煤虽然大多是从山西远道而来，但人家量不大，还特别不喜欢欠账，信誉好得很。

“唉，去年12月28号那天，吴小一家三口的遗体被送回了老家，晚上就简简单单地下葬了，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吴小的二姐夫王章锦回忆起来，眼里满是唏嘘。除了政府给的每人两千块慰问金，剩下的，就只有那栋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孤零零地守在那里。吴小，一个实诚巴交的汉子，话不多，几乎不跟人结梁子，这一家子遭此横祸，亲戚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光倒回到2oo4年，汪春莲拖家带口，跟着吴小搬到了上新集镇，就为了让一家人团团圆圆，还在小学旁边租了个温馨小窝。吴小自个儿弄了辆农用车，给大舅子汪世书拉石头，一趟下来，85块稳稳进口袋。为了这车，他还东拼西凑，岳父和大姐那各借了六千大洋。后来，石灰厂里做饭的阿姨病了，汪春莲临时顶上，一个月四百，管吃管住，两口子盘算着省吃俭用，早日把债还清。结果，新衣服都舍不得穿几件，债还没还完，人就不在了。

下葬那天，汪春莲和吴小并肩躺在了一起，可怜的小梁波，却独自躺在十来米外的小坡上，祖坟上添了三座新墓碑，曾经温馨的一家，如今生死相隔，阴阳两茫茫。小梁波最爱赖在妈妈怀里撒娇，如今却成了永恒的遗憾。还有那三个单身汉，也是这次悲剧中的牺牲品，生前无牵无挂，到了那边，是不是还是孤独的影子？

现在，汪业杨老爷子时常望着天空，想念外孙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一想到这，老爷子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比孩子还伤心。

话说这桩谜案，真是让人挠头，咱们来梳理梳理那三大谜团，保证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1、幕后黑手是哪路神仙？

一夜之间，八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拉下了人生的帷幕，手段之狠，心思之密，警方初步判断，这背后肯定不是单枪匹马的小角色，多半是个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在作祟。

2、到底是为了啥，非得下如此狠手？

汪世书夫妻俩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人缘杠杠的，按理说不应该树敌啊。可事情偏偏就那么蹊跷。汪辉涛小子说，他大伯汪世书有点小钱，前阵子家里还失窃了1.5万大洋，报警后至今音信全无。再加上汪世书那石灰厂要转手，谈妥了15万的买卖，还扯上了外省的煤厂债务问题，这事儿就更扑朔迷离了。还有，汪世书的姐夫闵家黄透露，汪世书卖厂子那天还乐呵呵地说要和儿子去武汉大展拳脚呢，这背后，会不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3、凶手到底啥时候下的手？

谜团三，时间线。话说那天早上，工人汪华意到厂里，一开门，好嘛，直接吓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赶紧回村搬救兵，村支书陈照贵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报了警。再看吴晓波，前一晚7点左右还在老丈人家，结果倒在了回厂的路上，看来是刚踏上归途，就被暗算了。还有个路过的村民，说晚上8点左右，看见摩托车倒在路边，还以为是哪个醉鬼的杰作，没想到是凶案现场。至于那五个在电视房里遭殃的，衣裳整整齐齐，显然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被不之客拜访了。

说来也巧，这案子竟然还有三人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工人汪华意，下班就回家了，没留在厂里过夜；

-汪世书的儿子汪辉，因为急事提前溜了；

-还有汪世书的姐夫闵家黄，本来约好去厂里喝酒，结果有事耽搁了。

一晃多年，这案子成了茶余饭后的谜。直到2o18年，江湖上突然风传，说嫌犯因为癌症晚期，良心现，自己跑到公安局投案自了，连现场都指认了。但这事儿，官方一直没个准话，大家伙只能猜猜猜。不过，真相似乎已经在不远处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