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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物采集工作极度繁琐,必须先于其他调查工作进行。若不是从事这种工作——在显微镜下扫描衣服、尸体上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细屑,一般人很难想象自己这副皮囊有多么邋遢。龙泽希找到一些可能来自地板或墙面的木屑,还有猫窝杂屑、泥巴、昆虫和植物的残片,以及燃烧产生的灰屑和余烬。但最重要的现来自颈部的伤口,龙泽希在显微镜下现两片闪亮的金属细屑,便用小指指尖蘸取,谨慎地移到一块干净的棉布上。
他将屋里旧金属桌上那台切片显微镜的放大倍数调到二十,然后调整照明灯。莹白的光圈中显现出许多细小、扁平又弯曲的银色刨屑,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实在是太关键了!”龙泽希的呼吸变得愈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一般。他紧张而又激动地说道:“赶紧找些干净柔软的棉布过来,并准备一个专门用于存放证物的盒子,一定要确保将其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才行。此外,我们还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仔细检查一下其他伤口处是否存在着与之相同或类似的残留物。从肉眼看过去,这些小东西就如同银色的小亮片一样,闪烁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听到这里,陈德杰同样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与兴奋之情,他快步上前凑近观察道:“难不成这些就是凶器上面掉落下来的金属碎屑吗?”“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如此。毕竟它们牢牢地粘附在死者颈部的伤口深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很难解释得通啊。而且你们看,这些残留物跟和乐市案件里受害者身上所现的那些简直如出一辙。”我语气坚定地分析道。
“那么关于这个线索,现阶段咱们到底了解多少呢?”陈德杰追问道。
“嗯……目前已知的信息并不多。”龙泽希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回应道,“仅仅能够确定这些是属于镁金属的残渣而已,但具体来源尚不清楚。考虑到事情的敏感性以及复杂性,我们暂时并未将此事告知其他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惊动媒体。不过对于东方曜曜和麦文,我自然是不会对他们有所隐瞒的啦,请尽管放心好了。”
“那就好。”陈德杰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
死者身上共有二十七处伤口。经过漫长的全盘检查,龙泽希没有在其他伤口上现类似的金属碎屑。这让人有些困惑,因为他原本推测,喉咙的伤口是最后形成的。但果若如此,为何其他更早被割伤的部分没有粘黏这些碎屑?照理说答案应是肯定的,尤其刀刃插入到刀柄再抽出时,碎屑肯定会黏着在肌肉和弹性组织上。
“并非完全不可能,但不合常理。”龙泽希对陈德杰说,一边开始测量喉部的伤口。“长度是六又四分之三英寸,”说着将其记录在一张验尸图表上,“右耳一带很浅,通过带状肌和气管时变深,向上延伸到颈部另一端时再度变浅。凶手应该惯用左手,是从背后割断受害者喉咙的。”
将近下午两点,他们开始清洗尸体,龙泽希用柔软的大块海绵刷洗顽固的血块,一时间不锈钢验尸台上淌满红色污水。清洗干净后她的伤口似乎绽裂得更大更深了。谢凯丽生前是个漂亮女人,颧骨高耸,皮肤光洁无瑕,身高172,纤细健美。她没涂指甲油,被现时也未戴任何饰。
龙泽希打开她被穿刺的胸腔,里面足有一公升的积血,是心脏大血管和肺部出血造成的。这样的创伤足以让她在几分钟内死亡。推测她是在激烈抵抗之后受到的重击,那时她已相当虚弱,动作也缓慢下来。胸部这几道伤口的角度几乎没什么差异,龙泽希怀疑当她躺在地上遭受来自上方的肆意攻击时,或许已没机会稍作移动。后来她挣扎着翻身保护自己,也许用尽了垂死前的最后一丝力气。龙泽希推测她就是这时被割喉的。
“凶手身上应该会染上一大摊血。”龙泽希说着开始测量这几道伤口和双手之间的距离。
“毋庸置疑。”
“他一定得找个地方清洗,总不能一身血污地跑进旅馆。”
“除非他就住在附近。”
“或者迅躲进车里,只要不被拖吊就不会遇到麻烦。”
“胃里有少量褐色液体。”
“这么说她很久没进食了,也许晚饭后就再没吃东西,”龙泽希说,“我觉得有必要检查她的被褥是否被动过。”
龙泽希脑中浮现出这样一幕,周六晚上或周日凌晨,一个女人在睡梦中被惊醒。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她起床关掉了防盗铃并打开后门门锁。四点刚过,陈德杰和龙泽希已将y形切口缝合完毕。龙泽希到停尸间的小更衣室去清洗身体。一个用来在法庭上示范暴力犯罪的人偶被随意丢弃在淋浴间的地板上,形容凄惨。
除了一些青少年放火焚烧旧农场的恶作剧,生在柳市的纵火案可谓十分罕见。至于死者居住的这个被称作中产阶级小区,暴力犯罪更是闻所未闻。生在这里的案件不过是见财起意的入室盗窃,最严重的也只是抢劫、斗殴。而由于当地没有探案局,待响应防盗警报赶来时,罪犯早已逃之夭夭。
龙泽希从工作箱里拿出制服和强化金属长靴,与那具人偶共处一室。陈德杰体贴地送他到火灾现场,夹道是枝繁叶茂的枞树和花圃,不时还能看到悉心维护的质朴教堂。车子转入汉诺威大道,这一带的住宅全是宽敞时髦的二层砖造或木造建筑,庭院里有篮球架、脚踏车和各种孩童玩具。
“你知道这里的房价吗?”龙泽希望着逐渐增多的住宅问道。
“大概二三十万吧,”他说,“有很多工程师、护士、股票经纪人和主管级人士住在这里。七八号州际公路是穿越的主干道,从这里开车去乐市只需一个半小时,因此很多人在两地间通勤。”
“这一带还有什么特别的?”龙泽希问。
“附近有好几个工业园区,距此都只有十到十五分钟车程。像可口可乐、空气化工产品公司、雀巢仓库、巴黎水等等,当然还有许多农田。”
“可她在医院里工作。”
“没错。现在你知道了,最多只要十分钟车程。”
“你以前见过她吗?”
陈德杰沉思片刻,稀薄的烟雾从街道尽头的树丛后方袅袅升起。“我肯定在医院餐厅见过她,”他回答说,“她那种美女很难不引人注目。她好像和其他几个护士坐在同一桌吧,我记不太清了,但我从没和她交谈过。”
谢凯丽那栋加有镶白框黄色护墙板的屋子尽管没在大火中化作灰烬,但救火时喷洒的水和为了灭火而在屋顶凿开的大洞仍给房间造成了极大损害,如今,它只剩下一张哀伤污秽的面孔、残破不堪的脑袋和死气沉沉的眼睛般破碎的窗户。墙角的野花被肆意践踏,修剪整齐的草坪泥泞一片,甚至停在车道上的丰田凯美瑞都通体覆盖着煤渣粉尘。消防员和烟酒枪械管制局的调查员在屋里忙忙碌碌,两个身穿防火外套的调查局探员正在屋子外围巡视。
龙泽希在后院看见麦文正与一名身着牛仔短裤、凉鞋、T恤的年轻女人说话。后者显得十分紧张。
“那时候是几点,将近六点?”麦文问她。
“对啊,我正在准备晚餐,看见她在车道上停车,就停在现在那个位置,”女人激动地描述,“她走进屋子,大概三十分钟后又出来拔草。她喜欢在院子里干活,修剪草坪之类的。”
龙泽希朝她们走去,麦文回头看到了他。
“这位是洪太太,”她对龙泽希说,“住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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