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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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一拍案几，“混蛋，孬种，这个时候自杀，要把我们前线将士放在何处！”程赫擦着汗，“别生气，以后你就是皇上了，有你在，将士们没什么怕的！”那罗苦笑不语。

如玉和程夫人一起，也加入了照顾伤兵的队伍里，她实在没有办法去掩埋那些尸体，即使在逃到扬城时路上不时也会有鲜血淋淋的场面，可这样可怕的场面真的让她吓得直抖。木兰胆子更小，老是躲在她身后捂着眼睛瑟瑟发抖，连看一眼都不敢。这天她正在医馆为伤兵上药，听到一个人哀伤的声音，“连皇上都自杀了，我们这次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一人叹息道：“是啊，你看我们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哪里敌得过那些大东军队，咱们还是逃出去算了，找个好地方住下来，生儿育女，做哪国的百姓不是百姓，都是要种地要交粮的，何必为那些什么王啊侯的白白拼掉性命！”

木兰气得想冲过去骂他们，如玉看了看他们灰败的脸色，拉住木兰，两人默默离开。

这次强攻受到的阻拦力量比上次小许多，天保的兵力已经损失大半，南怀河防线本来就太长，不能再组织几个梯队替补着上阵，士兵们已经全线铺到南怀河边，随着一个个倒下抬下，不时有许多漏洞出现，孙不屈这次真的是想一举成功，一批批把士兵派出，连续推进，前面的船沉了，后面还有无数的船，前面的士兵掉入水中，后面还有无数的士兵，河岸有的地方尸体已经堆得很高，大家踩着尸体疯狂地往前冲杀，大家从早上杀到晚上，又从晚上杀到早上，后面的大东军队似乎源源不断涌来，天保的士兵们看着越来越少的同伴，都绝望地拼杀着，最后有的实在提不动刀子了，扑上去和敌人肉搏，然后紧紧抱着他们，把眼睛一闭跳入南怀河中。

程赫眼睛通红跑入营帐，对那罗和将领们叫道：“这样不行的，我们已经守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我们的防线已经有好几处被攻破，敌人象蚂蚁一样爬上来，现在已经在岸上展开拼杀，将军，快想想办法，士兵们太累了，只能是去送死啊！”那罗紧紧盯着地图，“你说哪里攻破了，还有没有救？”

程赫扑到案旁，指着地图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很多地方，岸边的尸体太多，他们从这几个地方踩着自己人的尸体过来的，我们没有这么多人上去挡，眼看着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想想办法就没要全军覆没了！”

那罗看着面前这个接近崩溃的人，心直往最深的悬崖坠下去，他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拍着手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慌，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马上传我命令，大家不要和敌人纠缠，组织五六个一小队分别退到扬城，我们几个带上侍卫去救急，我负责一个豁口，程赫负责一个，其他的交给你们几个，你们记住了，把敌人打退了就马上撤退到扬城，扬城易守难攻，我们这些人应该可以支持久一点时间，等救了现在这个急我们再组织兵力来救扬城吧！”

大家面面相觑，程赫第一个冲出营帐，其他的纷纷也跟着出去，那罗带着身边的几个侍卫拿起刀走到营帐外，跳上马冲往前线。

其实大家都明白，事已至此，扬城破天保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连天保皇帝都自杀身亡，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等待人来取用而已，早就听说大东皇帝路威是个暴君，他的严刑峻法治理国家很是有效，而他的铁腕手段让大臣无不战战兢兢，这一次，他竟然狠心投毒，让南怀河从此变成一条死河，真是让所有人寒心不已，想必落到他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就拼到最后吧！

大家心照不宣，在战场上都拼尽全力，士兵们一见将领们亲自助战，都重新抖擞了精神扑向敌人，等命令下去，大家五六个一组结队而战，顿时力量大增，把已经冲上岸的几股敌人通通杀光，趁着后继的大批敌人还未冲来，大家围在一起边杀边退，退到扬城外面，只见城上群箭飞出，前来追击的敌人纷纷倒毙，大家趁势一涌而入，把城门紧闭。

听到天保退回扬城的消息，孙不屈仰天长叹，即刻命令军队渡河，把扬城团团包围起来，他下令，不让一只鸟儿飞出扬城。时间紧迫，他催发另一道军令，从扬城的各个方向进攻，重点攻四道城门，消耗敌人的武器。

士兵们扛着天梯一批批而来，不出三天就很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消耗光了扬城所有的箭，箭用光了，那罗派人把城内所有的石头搬来，包括石桌石凳石狮子，他派了石匠切开成小块，从城上砸到敌人头上。

第十天，扬城的石头也用光了，士兵们吃在城墙上睡在城墙上，个个眼中冒着血光，大东军队却有增无减，城外黑压压的人头团团围着，金鼓声象催命的号角，城外的人听了似乎已经疯狂，城里的人听了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脑中手上，天梯在城墙上一排排架起，大东士兵拼命冲上来，其中大半刚在城墙上露出头就被砍飞了脑袋，看着一具具无头的尸体从城墙上飞落，大东士兵置若罔闻，因为即使是退后，仍是死路一条，路威已经安排弓箭手射杀后退的士兵，而往前冲锋说不定可以觅得一条活路。前仆后继中，扬城城墙上已经堆满尸体，天保士兵的刀全都卷刃了，来得及的去找另外一把，来不及的只好和面前的敌人肉搏，却又实在太累，只好抱住他们跳下城墙。

那罗又是几天没回家，如玉带着木兰到城墙边的营帐来找，两人亲眼看到那血战的一幕，木兰吓得直抖，如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把木兰冰凉的手捉住，喝道：“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来到营帐，侍卫一见是她，连忙进去通报，那罗蹙着眉跑出来，嘶哑着声音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乖乖呆在家里！”

木兰见她被说得不吭声，有些急了，分辩道：“夫人是有事情告诉你！”

将领们会意，纷纷走了出去在帐外等着，那罗等他们一走，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如玉急急道：“我想我有了，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每天吃药避免怀孕，跟你在一起后再也没喝过，我的月事推后好久了……”

那罗惊喜万分，把她整个抱起来放在椅子上，然后跪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腹部，笑道：“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时候有孩子，真是太好了……”他突然神色黯然，“可怜的孩子，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如玉心中一寒，隐隐明白他的意思，仍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难道扬城已经岌岌可危了吗，难道真的守不住了？”

那罗脸色苍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当初应该把你送出城……”

如玉笑起来，“傻瓜，你即使要送我也不会走啊，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怎么会离开你呢！”

那罗把脸贴在她的手心，如玉顿时觉得手中一片冰凉，她轻抚着他的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可惜，我们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哽咽起来，泪水滴落在他发间，很快没入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