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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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水走出门外，浅抿一口，含笑看柳树上碧绿的新芽，没想到今天的茶特别甘甜，我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眯缝着眼睛看着叶缝间的金色阳光，阳光喧哗着，从一个个小缝隙间挤过，把碧绿的叶片镶嵌上金色的影子，叶的脉络近乎透明，阳光流淌在叶片上，象碧色的血在流动。

我深深呼吸空气中的芬芳，原来人生可以这样美好。

从大殿隐约传来她们的声音，我警觉起来，她们似乎压低了声音在说话，饶是我耳朵如此灵敏，也只听到辨不分明的几个字，后来还夹杂着她的哭泣声，我暗暗后悔，我真的被她迷惑心神了，怎么能让她们说悄悄话呢，如果木兰坚决不出嫁的话岂不是又要让她与我起冲突。我立刻提步进来，打断她们的话语。

果然，这个女人竟然当我的面来求我，我的怒火勃然而发，我说的话难道还能随便更改。我喝止了她，她本来就是聪明人，见没有希望，便不再威胁我，我开始安抚小公主，要知道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宫里的规矩是到了二十五岁的女子都会放出宫嫁人，木兰可是已经三十岁了。

小女孩就是好哄，更何况我今天满足了她所有要求，她很快就不生气了，想起了晚上的宴会，撒着娇要我准许木兰一起参加，看着她眉梢眼角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我怦然心动，想起那晚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她的唇如此柔嫩甜美，我恨不得立刻俯身再尝试一下，我忍受着心底的煎熬，在心里苦笑，难道我是太久没召嫔妃伺候了。不由自主地，我沉迷在那清幽如暗泉的眸子里，我捉住她的双手，想把她揉进我的怀抱，揉进我的血里肉里，她呼吸一窒，抬头看进我的眼中，两腮顿时飞起红霞，我突然有种大笑的冲动，她是我妹妹又怎样，她年纪还小又怎样，天如果要来呵斥我，我会指着他骂回去，我路麟，天生就是天地憎鬼神愁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灯火可以这样漂亮。

我整个记忆中，只有冷宫那永远冷清的一盏，在院子里孤零零挂着，那还是木兰怕我起夜害怕，特别省了下来挂在外面的，我们平时房间很少点灯，都是在借天上的星光月光，没有星月的时候，我们就会早早窝到床上，木兰会哼着歌讲讲故事哄我入睡。

夜色刚降临，如玉宫里早已张灯结彩，本来冷冷清清的宫殿被一片带着迷蒙光晕的红色笼罩，我很奇怪宫人们的速度，怎么有可能在几乎一瞬间变出这般热闹景象来，不过我问她们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敢同我说话，与以前不同的是，所有人都会朝我微笑。

不说就不问吧，我喜欢热闹，喜欢看到这么多人对我笑，我高兴极了，撒开腿蹦跳着在宫里玩，边把案几上的果子点心往口里塞，不一会就撑得饱饱的。他一直跟在我身后，眼睛笑得弯弯的，身上被灯火披上一层柔软的纱衣，连脸上所有的冷硬都遮蔽了，朦胧中，仿佛……我的亲人。

我不时回头看他，想记住这一刻的温暖，我不停地对着每一个灯笼，每一个遇到的人笑，想换来灯火摇曳的微笑，和别人温暖的回眸。

随着宾客接踵而至，宴席很快开始，平时空荡荡的大殿顿时人声鼎沸，我坐在他身边，不停四处张望，招之平最早到来，坐在他那边和他说着什么，岩竹仙很快来了，看见我有些发愣，坐到我这边的案几后，我想起朝堂上的事，暗暗好笑，给他一个大大的鬼脸，他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容。很快，所有的官员都已到，大殿上布满案几，食物非常丰盛，宫人们穿梭来去，不时为空的壶添上酒，随着一声锣响，歌舞开始，舞女们穿着七彩舞衣随着音乐翩然起舞，都是一脸媚笑，不时把秋波送到人们眼中。

他停止和招之平的交谈，把我拉近了些，轻声道：“喜欢吗？”

我嘴里塞满东西，含糊地回答，“喜欢，她们好漂亮，我以后要找她们玩好不好？”

他哈哈大笑，“傻瓜，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这时，木兰被侍卫带来了，被安排坐在我的身边，我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直笑，她宠溺地帮我把鬓角的一缕头发捋在耳后，“瞧你，都疯成什么样子了！”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木兰，你想不想嫁人，你想不想跟我逃跑？”

她脸色变了，迅速朝两边看了看，“疯丫头，你又想干什么？”

我笃定地说：“我今天去瞧了瞧，知道要从哪里出宫，你看今天这么多人，我们俩化装成宫人或者别人的婢女，应该可以混得出去的，要不等下我再去后面放一把火，趁乱溜出去。”

她紧蹙着眉，眼中却闪闪发光，“可以吗，宫里这么多侍卫……”

我打蛇随棍上，“当然可以，木兰，你想想，等我们出去后我们马上回天保，先去我父亲的坟上看看，然后再去你家中，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要不到处去游玩，玩累了再回天保定居。”

她眼中的光芒大增，声音有些兴奋，“对啊，我也离开天保十多年了，真想回去看看！”

我窃笑着凑近她耳边，“而且，我还存了许多好东西，不怕出去没银两！”她戳戳我的额头，“小鬼头，你等下小心点！”

歌舞正兴，酒正酣，岩竹仙微微有些醉意，端着杯敬皇上，“皇上，恭喜你找到妹妹！”

他笑道：“副相，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真是难得，我们干了这杯！”

两人相视一笑，他刚把杯放下，招之平也举杯来敬，他又是一口饮尽，边点着头，“招相，其实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的保护我还真担心见不到小公主了，我要敬你一杯才是！”

招之平一头冷汗，“皇上，臣惭愧！”

趁着他们喝得正起劲，我朝木兰使了个眼色，然后挨到他耳边道：“哥哥，我吃多了，要去解决一下，等下给我试试酒的味道好不好？”

他连连点头，“好，你这个小家伙，就是调皮！”

我拉起木兰闪到后面，拿出藏好的包袱递给她，她接过绑在身上，我拿出一件和宫人衣服类似的素净衣服换上，把所有灯笼收集起来，把一些衣服包在一起，一把扔到如玉宫的偏殿。

火迅速燃起，我回忆着今天早晨的路，从如玉宫潜到他的寝宫，一路上我们碰到无数宫人，可是大都埋头走路，根本没人来问我们。

一群侍卫从前面冲来，我拉住她的手躲在旁边的大石柱后，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仪事厅，乌冰宫近在眼前，我暗喜，只要走出乌冰宫的大门，外面就是自由的天地了。

前面又跑来一队侍卫，我们避无可避，我灵机一动，冲上去大叫，“失火了，快去救火，皇上他们都在那里！”

领头的侍卫想都没想，喝道：“叫什么叫，我们这不是去救火的吗！”说完带着大家直奔如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