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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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装什么傻？”

少年一个箭步窜过来，狠狠揪住他的衣领，穆天成微微地蹙眉，却没有推开。

内心纵有不快，脸上却表现得滴水不漏。品学兼优的他自小到大都是班长兼学生会主席，阅历心机自然比同龄者深沉得多；少年的举止虽然突兀，却还不到令他失色的地步。

他的性格一向沉稳，小小年纪，便已喜怒不形于色。

“少装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

少年仰起头，鼻孔朝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然这几年你不会对我这么好，一直陪在我身边。今天是毕业典礼，我们明天就各奔东西，你终于忍不住了吧？虽然追我的女生能排到校门外，我也从来没想过接受男生，不过看在你暗恋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如果好好向我表明心意，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哈”的一声，穆天成抖动下颌，笑了出来。

并非刻意，实在是忍不住；低沉的闷笑渐变为剧烈的捧腹大笑，成熟樱花被笑声所震，纷纷坠落，似雪花无声飘下。

“你以为……我喜欢你？”

笑到肚子都疼了。穆天成直起身，匪夷所思地看着对方，无法理解他的大脑构造。

“难道不是？”

少年的态度仍是嚣张，声音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到底说了或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到这种地步？”

“高中这几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如果你指的是每天上下学，那是因为你家和我家位于同一个方向，即使不情愿，也总会不期而遇。”

“你不厌其烦地教我做功课，为我讲解考卷……”

“我是班长，受班导师所托，总不能把年年吊车尾的你甩到一边不管，拖累全班的平均成绩。”

“你……你总是偷偷看我……每次我回头，视线就和你对上……”

“自恋也要有个限度！”

不快的阴云自穆天成胸中层层堆积，猛地逼近一步，少年随之后退，背部撞到樱树，花雨纷纷洒下。

少年的脸变得苍白而透明。

“凭这些可笑的迹象就断定我喜欢你？开什么玩笑！”

眼前的这家伙到底受着怎样的教育啊？任性傲慢、嚣张无礼，极端自以为是，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以为全世界只围着他一个人转。

受尽他这几年的颐指气使，忍耐到今天，以为终于能解脱，却在最后开头被他一脚踩到底线；饶是穆天成性情温和，这一刻却也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忍无可忍！

“我不知道你‘唯我独尊’的脑袋到底把世界扭曲成什么样子，若以前的态度令你误会，我愿意道歉。你自恋也好、自大也罢，都是你的事，请别自作多情，更不要自弹自唱！”

“你……你在开玩笑吧……一定是……你明明喜欢……”

少年死死地瞪着他，颤抖的双唇犹如垂死的白色花瓣，但对穆天成而言，这种傲慢的口吻只会更增反感。

“我并不想讨厌任何人，然而你……无论如何都让我难以欣赏。”

穆天成有点厌恶地拂开落到自己脸颊的樱花，看着对方，坚定而清晰地说：“很抱歉，我对你没有丝毫好感，对同性恋更是痛恨至极，怎么可能喜欢身为同性的你？别开玩笑了，我甚至从没有把当你朋友看待！”

语言如剑，凛冽生寒。

无情斩下的这一刀，伤害的不仅是对方，还包括自己。若在平时，穆天成绝不会口出恶言，然而同窗多年所累积的不满与反感，在此际到达临界点；这一刻，他只想狠狠粉碎少年眼中难以忍受的狂妄！

黑色火焰在乌云密布的胸口无声燃烧，轻轻一触即激烈引爆。凝视着对方愈发苍白的清秀脸颊，穆天成内心涌起一丝报复的决感。

突然阴影一闪，少年猛地扑了上来。原以为他恼羞成怒，想狠揍自己一顿泄愤，但当那抹柔软触感自唇间传来时，穆天成整个人如遭雷劈，呆若木鸡。

相碰只有一秒。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若非亲身经历，他会怀疑自己犹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