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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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呃，我是说，他是在哪里找到你的？”任其又问。

谢甄言知道任其是想了解一些事，于是报出了自己住的街区的名字，然后说道，“我在教一些孩子们跳舞，就住在那里。”

任其完全没有想到谢甄言居然就住在附近，他在吃惊之余忍不住开口说，“你知道他曾经去过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找你，可你竟然……”

“很远的地方……”谢甄言皱眉，“你指的是——”

任其耸耸肩，回答说，“很多，北边的城市，他每个月都会抽出几天假跑一个地方，这些年他几乎把整个中国都跑遍了。”

“可……他……”谢甄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任其却明白他的意思，“不错，他的确是漫无目的，但他从来没有停下来过，一开始他只是在附近找，最近这两年才开始跑远的地方，因为他觉得你并不喜欢留在这个城市，他常去那些偏远的小城，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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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甄言静了好久，过了好半晌，他问任其，“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他静静地问，语气出奇地平淡。

任其看着谢甄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他说，“从你被判入狱的那一天开始。”

谢甄言心口一紧，却没有开口。

“你应该还记得他想方设法来探望你，可你从来没有一次答应过要见他，不是吗？”

谢甄言垂下眸，静默片刻，他转首看向病房里的人，轻轻地说，“我以为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在乎，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从来不是非我不可……可这一次再见到他，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任其不由点头，“是的，所以他从来都只责怪自己，他若还是从前的沈轻敛，恐怕永远都不会像这样到处找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谢甄言完全明白，他的确已经愿意开始相信这一点，相信沈轻敛是真心想找回自己，找回那份感情，可终归不一样了，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谁也不能够将它们抹去，而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从前一样，做到完全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再一次去面对沈轻敛，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谢甄言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程安他，为什么会这样做？”谢甄言最无法想象的就是这一点，程安明明跟自己一样爱着沈轻敛，为什么他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任其听到程安的名字就觉得头疼，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身后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谢甄言说，“程安，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程安这么无可救药的人。”

事实上对于“程安”这个名字，谢甄言同样觉得刻骨铭心，但他不明白任其为什么会这样说。

“当年的事你自己最清楚，程安设计好一切，然后让沈轻敛亲眼目睹那一场闹剧，是程安抓着你的手把并不锋利的刀子往自己身上捅，你口袋里的资料让沈轻敛误以为你真的只是为了角色接近他，你也知道他一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那个时候他甚至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就认定了这一点，我相信也正是因此才让你对他彻底死了心，后来你被拘留，沈轻敛却帮程安安排好了律师，之后的日子里沈轻敛并没有留在这里，因为他对这件事同样觉得心冷，当时他并不知道你完全是被设计陷害的，但他不希望看见你被定罪，所以借机出了国，可这却正好让程安抓住了机会，他从来都嫉妒你的天赋，当初那个角色沈轻敛早就定好了由你来演，这才是程安设计整件事的初衷，他本来就想整垮你，偏偏你谁的探望也不接受，甚至不找一名律师，这才让程安跟他的律师有机可乘，把那件事扩大，说成是你蓄意伤害……”任其说到这里不禁要摇头，那时的谢甄言的确太感情用事，若稍稍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一点，事情也绝对有挽回的余地，但对于当初才十八岁年纪的他来说，真的还不足够成熟到能很好的将整件事理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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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甄言不由苦笑，现在的他回过头来想也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傻，当时的罪名完全是自己一口承担下来的，事实上只要稍微反驳或者找个律师，他根本不用坐牢，程安的计谋也不会得逞，可那个时候他的伤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也许真的太脆弱，经受不起一点点打击，他甚至有心理准备会跟沈轻敛分手，但不该是那样，沈轻敛不能将一切全盘否定，真心或者假意他完全不去分辨，后来他才领会到原来感情对沈轻敛来说真的不重要，若不是因此而太过灰心绝望，他又怎么会茫然地做出那种决定，而九个月的牢狱生活，却已经让他完全清醒了。

“然后，沈轻敛怎么知道的？”到今天，他早已看淡了当初的事，如今既然说开了，那么干脆把一切都理清楚，这样要好过他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沈轻敛，而且现在看起来，他也不完全了解当年的事。

“他还是提早回来了，他回来的本意就是帮你洗脱罪名，但他深入下去却发现你根本就是无辜的……”任其说着摇摇头，又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完全不肯见他，你被判入狱的那一天，他曾在外面等了一整晚……”

谢甄言记得的，当初狱警两次找他说有人要探监，后来可能狱警也烦了，就没有再找他，之后几个月也不停有人来，但谢甄言过着封闭自己的生活，谁也没有见，最后他提早出狱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那么，程安呢？”

“程安如愿得到了那个角色，沈轻敛照样将他留在身边，可程安毕竟不是你，他永远不可能代替你，沈轻敛后来对程安很好，我原本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程安以为他真的忘了你，他让程安觉得自己的计谋完全成功，他一手将程安捧红，再慢慢将他变得平庸。”人一旦尝过高点的滋味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承受力，很难再一次接受平凡的自己，任其相信谢甄言也明白这一点，而程安恰恰属于这类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沈轻敛，然后他看着谢甄言的眼睛，说，“相信我，沈轻敛做得到，纵使他每一天都要面对程安，但他依然能够保持很好的风度和微笑，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也是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沈轻敛早已计算好这一切，让程安自己慢慢往里面跳。”

谢甄言听到这里，忍不住将手摸进裤子口袋，可这里是医院，他不能抽烟，他曾以为沈轻敛没有他照样过得很好，他也看过无数关于程安的报道，但他没有料到事情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让人难以想象，但这让他不禁疑惑，“你刚才说，程安他不可救药，如果这一切都是沈轻敛造成的，那么……”

“你错了，沈轻敛只不过是看透了程安的这一点，适时推波助澜而已，演艺圈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若程安洁身自好，能对自己的演技有足够的认识，相信他不会混得那么糟，可当他出名了之后，生活却一塌糊涂，烟、酒、女人，甚至还染上了毒品，他不是被沈轻敛毁掉的，一切皆是他自作自受，他对你做的那些事，现在却轮到他自己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