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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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妹心里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学长那么讨厌爷爷给的安排，会不会也是因为酿成的这出悲剧？

“那时候，宋启受了两兄弟不少欺负。因为不爱说话，说出的又结结巴巴，他也不会告状，就默默受着。有一次，他被推进了泳池里，呛了水，吐了整整一天；还有一次，他被两兄弟恶作剧着关到了后花园的地窖里，家里所有人把所有地方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他。”洛江说话的语气一瞬间低沉下来，隔了很久才接着说，“他被园丁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六小时以后了，小孩子昏倒在地窖里，发着高烧，差点把命也送了。从那次痊愈以后，水深的地方和密闭空间成了宋启最恐惧的地方。他也变得彻底一言不发了。沉默得常常惹老爷子生气。”

周小妹手里的勺子叮咚地掉落回杯子里，这才忽然勾回她的思绪和感慨，难怪学长这次以后，也变得突然不讲话了，这般沉默寡言。她蹙着眉，心底里升腾而起一阵难过来，许久，蔓延开来，变成了点点难以言明的心疼。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jan变成了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而宋启也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大概在宋启六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他又消失了，这一次，可就不是几十个小时的事了。老爷子找了他很久，直到后来都放弃了。那时候的故事，应该该你讲给我了吧？”洛江突然一转的话锋，让拧着眉的周小妹猛然抬起头来。

“嗯？”她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突然就想起来前面的事情，连起来，那时候在小河边的记忆全部都鲜活起来。

那时候，周小妹每天都会偷悄悄去小河边泡脚，下河摸鱼摸虾。说是小河，其实多年断流下来，只剩下不及半米的小溪流，周父周母不知情，她自己也就放了羊。有天她仍旧去了，却见有人捷足先登，占了她的地盘。

周小妹那时候霸道着呢，她就怒了，上去就要把地盘夺回来。那个坐在河沿的小男孩半天听着她的喊叫，不予理睬，让小小妹彻底炸了毛。周小妹迈着小短腿就上去拍掉他手里的鱼，叉着腰站在对面横的很：“喂！我跟你说话呐！”

对面的男孩子眼神清亮，却带着深深的恐惧地抬头看了看周小妹，张了张嘴，他只发出几个不成话的咿呀声。幼嫩的小妹皱了皱眉头，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士气震慑到了，正准备乘胜追击，却看到那个男孩子浑身猛烈一阵，他半张着嘴，然后突然一串晶莹的津液从嘴角顺着有些瘦削的小脸流了下来。

周小妹正叉着腰呢，目送着这条哈喇子落地，然后也张大着嘴抬头看这个男孩子。周小妹也慌神了，邻里的小朋友已经都不愿意跟小霸王小妹一起玩儿了，她这下又吓坏一个刚见面的小伙伴，让爸妈知道了铁定又一阵训斥。

周小妹摸索着，把周母今天新给她叠好带着的手帕拿出来，伸着手给小男孩一点点擦干净了嘴。擦完了看一看，周小妹把手帕愣塞人家手里让人拿着，还学着周母的语气说道：“你拿着，以后流口水了就拿出来擦一下，知道吗？”

对面的男孩子，看着她，慢慢地扯了扯嘴角，周小妹看着他生怕他一个哭出来，赶忙拦着他。然后讨好地笑了笑，对着对面的男孩子发出邀约：“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啊？我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那之后，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子在周小妹家里住了近半年。

周父周母看他可怜，就留下来了，去派出所留了信息，却迟迟没有人来认领。周父周母不在的时候，周小妹就扯着小男孩陪她去河边摸鱼摸虾，家里的大黄狗就跟在他们身侧守着，她总“小哑巴”“小哑巴”地喊他。宋启摸鱼功夫居然比她这个本地人还厉害，周小妹不服，每次被周父周母发现，就把锅甩给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有一次两个人晚上吃完西瓜又去屋后小河边躺着看星星。周小妹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幼儿园老师教给的一首儿歌《小星星》。她自觉自己厉害得不行，愣是走着调唱了两遍。

那头小哑巴半天没有动静。周小妹侧过头来看他，就看到小哑巴一动不动看着她，眼睛灿若星辰。

“真……真……真好听……”

这是那个小哑巴开的口。周小妹猛然坐了起来，第一次她知道了，原来他根本不是“小哑巴”，他分明会讲话。

周小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欺骗，她气鼓鼓地独自回家，一整个晚上和早上都没有理会这个撒谎精的装哑巴。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小哑巴却不知去向了。

这件事情在周小妹心底里留下来极其难以抹去的印象，每每想起，她都感叹自己太过不懂事，如果那时候讲理一点，也许至少分开还能美好一点。

不过这样一想，所有事情便都对上了。

难怪宋启要问她会不会唱《小星星》，难怪宋启至今都有带手帕的习惯和爱好……难怪……周小妹，你是笨蛋来的啊！

那头洛江看她的表情千变万化的，冲她抬了抬下巴：“也说给我听听？”

周小妹不好意思地冲他瞪了瞪眼，然后接着逼问他：“哎！你别岔开话题，接着说接着说。”

洛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为她娓娓道来：“后来啊，宋启被送去孤儿院，之后又被他爷爷领养了回来。宋启回来之后变化很明显，他开始说话，即使口吃有些不清，仍旧在努力改善。不过，他跟老爷子关系是一直不好，他从不让人介绍他是老头子的亲孙，永远说自己是领养的孩子。这也让老爷子格外生气。”

“再然后，宋启被送去了美国。他在那里算是飞速成长起来，组建自己的新阴雷e。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他这个人很奇怪的，”洛江挑了挑眉，也喝了一口咖啡，“喜欢一个人待着，又不爱讲话，平时闷声不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偏偏优秀到可怕。”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了宋启一个小秘密，”洛江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周小妹，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先说明，我真的毫无恶意啊！”

洛江看着周小妹听得起劲，似乎不跟他计较，接着讲：“他总是偷偷地黑进一个小女孩的qq，把人家的照片自拍都存起来，然后把那个人空间的投票什么的都给刷出天际……呃，我有些诧异，这么看起来还真有些变态啊。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对他的意义，然后就有了我在论坛留联系方式这事儿，没想到你真的加了。”

周小妹简直叹为观止了。啊啊啊啊啊！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啊！真是城市套路深，，她想回农村啊！qaq

洛江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似乎忆起往事来，那时的感触仍在胸口徘徊：“小妹，你都不知道，我帮他找回你的那天，他高兴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