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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东到海,千载如一日,却知见证了多少兴衰成败?自己身处的这硝烟四起的南北之争,千百年后会不会也留下些只言片语,尽入渔樵闲话?
闭了眼,江流之声愈发清晰。原本强抑在脑后的种种忽地也随之翻涌出来,笑了笑,心道这一江之隔,便足以斩断一切了。
方才萧泠之言犹在耳畔,也终于能放下心来,安然离去。
原来彼时,我右腿突然失了触感,并非狱中受刑所致,却竟是这萧泠略施小计之故。他通晓奇门异术,扮成前来医治我的御医,以一根银针封住右腿经脉,便足以使其如残废一般。
之后,韩远之出现,向萧溱自荐行医,便有了萧溱带我踏雪寻医的那一事。
“却是为何?”我听罢,心中不解丝毫不亚于震惊之意。
“此举在独孤兄看来,或许有些荒谬了。”萧泠看着我,淡淡笑道,“这原由,一是韩老有意借机一会独孤兄……再有,便是换得皇兄一个许诺。”
我忆起那日听得韩远之对萧溱说的那不忘约定之事,忽地明白了什么,缓缓笑道:“我彼时不过降将一名,韩老要见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行这番冒险之事?如此看来,那许诺或许才是你们所图罢。”
“并非如此,”萧泠缓缓摇首道,“韩老在得知独孤兄降南周之后,心中生疑,执意一见。而那许诺,实是我之一己之私而已……”
我观其神色,心中似是明白了一二,顿了顿犹豫道:“那许诺……可是为了高望?”
“正是。”他笑了出来,“乃是保他性命之请。”
我闻言,看着他愣住片刻,许久才道:“你早知……会有今日?”
他徐徐笑道:“以他那般不计后果地孤身在敌国,迟早会置自己于险境之中。”
“既如此,为何不干脆将他带出?”我迟疑片刻,道,“这般岂非让萧溱生疑?而他又会果真信守那许诺?”
“此言自韩老口中说出,不过一个父亲爱子之请,并无不妥。”萧泠淡淡回道,却似避开了我之前那一问,“再者,我自知皇兄虽多些城府,却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我闻言忽觉他最后那句话竟似着意为萧溱辩解着什么。思绪恍惚片刻,回神笑道:“你何意如此相信?”
他低低一笑,却不作答。
我端详着他的神态,那一刻竟有些不解。他对萧溱究竟是何感情?明明关注,却不愿现身,明明相信,却暗中算计。
我看着他片刻,心中忽然感慨丛生,不由缓缓问道:“高望一心为殷,终会与萧溱为敌,你这般……到时却将如何?”
他倒是突然绽出一笑,亦是道:“南北之争,终有一亡。若一日与皇兄兵戎相见,你又当如何?”
我沉默许久,刚要开口,他却又仿佛知道我即将脱口之言一样,随意般笑道:“独孤兄无需开口,心中既有决定,只盼勿要动摇便是。”
直到临别之时,我依旧没能得到他的答案。
他通过些江湖路子,寻到一艘经汴水北上的商船。只是由于战乱之故,只能停在宋州以南百米之处。我在码头与他别过,便上了船。
临行前,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对他道:“我信你定能替高望解围。只是,南北局势至此,日后之事亦是无从预料,南周对他而言绝非长久之计。”又顿了顿,盯住他道,“请务必尽你所能带他离开,此算作我一不情之请。”
“你不愿再这般连累于他,此点我自然知晓。”萧泠低低轻笑一声,“若他愿意,我自当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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