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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将倾】
北宋末年,战乱连连,山河板荡,民不聊生。
靖康元年,短暂的安宁之后,金以宋廷未依照和议割让土地为由,兴兵八万,分东西两路,第二次南下攻宋。面对溃如累卵,不堪一击的宋军,金国铁骑有如破竹,势不可挡,全军未有任何重大伤亡,便轻易渡过了黄河,围困开封。
眼看东京汴梁陷落只在朝夕,赵桓心焦如焚,匆忙谴人持蜡书一封,封此时人在相州的胞弟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并命其即刻招募兵马,南下勤王。
靖康元年,十二月初。
大名府元帅府内,议事厅内一片喧哗。
各路勤王军将领们被召集至大名府,共坐一室,就是否南下,何时南下争论不休,却迟迟未有定论。
同底下的热闹相比,厅内上座,年仅十九岁的统帅——康王赵构,自始至终却只是端然而坐,不发一言。
赵构乃是宋徽宗赵佶第九子,既非嫡子,生母在宫中也不受宠幸。他长于深宫,自幼时起,便过着同生母一道备受冷落的日子,由是生性少年老成。分明正值这少年人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教人极难看出喜怒。加之生而面色苍白,神情冷冽,城府之余,还隐隐给人几分阴鸷之感。
此时此刻,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副帅宗泽,眼见着赵构迟迟不表态,心中大抵也明白他的迟疑和犹豫。便起身道:“此事今日也议了好些时候,利害如何,想来殿下心中也是澄明如镜。不如今日各位且先散去,待本帅和殿下细细商议考量之后,再做定夺。”
底下将领闻言,便也只得纷纷告退。
待到房中只余下这一正一副二位统帅时,宗泽才开口问道:“方才众将所议之事……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赵构沉吟半晌,不答却反问:“却不知副帅意下如何?”
此番他原是奉了赵桓之命,北上赴金议和,经过磁州时为彼时身为太守的宗泽所劝止,心知若入金营必无异于羊入虎口,故而改变行程,不往北反向南,途中受相州刺手汪伯彦所邀,才这般入了相州。
赵构生性多疑,他在此处,肯稍加信任的也不过二人,一是大军的另一位副帅汪伯彦,二来,便是眼前的宗泽。
宗泽虽是文官,却慷慨多义,闻言当即拱手道:“臣以为,发兵援救汴梁之事,刻不容缓。”
赵构面不改色,睨视着他道:“可帅府所募之人,不过万余。”
宗泽道:“金兵虽号称七万,实则不过乌合之众而已,金国本土之人寥寥无几,其余降兵又怎会当真尽全力效命?再者金兵长途驱驰,奔袭过江,我等却可谓是以逸待劳,若能拼死一搏,未必没有制敌的可能。臣愿为先锋,替殿下开道!”
赵构沉吟半晌,不动声色道:“既然副帅意下如此,那么本王也没有异议。”语声一顿,“那么不如副帅带着磁州两千旧部,先行出发如何?”
“臣领命!”心中虽知这两千人马实在太少,可宗泽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拱手而退。
三日后,宗泽领兵离开相州。
赵构亲自出城相送,眼看着位数不多的人马隐没在平野的尽头,面上原本就淡的笑容,便一点一点尽数掩去了。
调转马头,他忽然对左右道:“去营中看看。”
刚入军营,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一声“元帅来了”,营中原本散漫着的士兵立刻摸索着手边的武器,七歪八倒地站起身来,有的人虽挺直了,瞌睡却没醒,没控制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匆忙伸手掩住。赵构看在眼中,皱了皱眉,却只做不知,举步从营帐间径自走过。
今年的冬日分明比往年要暖上许多,今日更是迟日高悬,暖意融融,可这营中却是一派死气沉沉,尽是阳光所无法触及的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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