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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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微微抬目看了看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死死地咬住了牙，发出了沉闷j□j声。

他的双手正按在有腰腹处，那里似乎是受了伤，殷红血混合着雨水，不仅将雪白的衣衫染得透湿润，甚至将身旁的泥土也染得赤红。

此时，他经过一夜的仓皇，穿着不过是素白单薄的里衣。丝发凌乱披散着，又被雨水浸透，一滴一滴地渗着水，而唇色面色俱是纸一样的苍白，模样是说不出羸弱和狼狈。

然而即便到了此刻，却依旧不愿表露出内心的脆弱。

岳飞垂眼看了看，道：“殿下，冒犯了！”说罢抬手覆住对方按在伤处的手，轻轻挪开。

只见腰腹一侧被方才完颜宗望掷来的长刀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肉，，一个血洞似的伤口正潺潺地往外冒着血，似是无止无尽一般。

知道这伤不轻，岳飞当即道：“军医何在？”

一片凌乱的众人七手八脚地去寻军医，许久之后回来，才知原来军医已然在混乱中被斩杀。岳飞咬咬牙，只得从自己腰间撕扯下一块素白的内衬，再道一声“冒犯”，便替赵构紧紧地包扎起来。

赵构此刻背靠着一棵古木而坐，包扎之时禁不住疼痛，微微弓起了身子，手下意识地循找依托，便不自觉地扣上了岳飞的肩头。

岳飞心头微微一紧，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只看着那个前世今生都将成为自己君主的人，以一种几乎是将前额抵在了自己的胸口的姿态，这么近在咫尺在面前。

周身极力抑制，却似乎怎么也抑制不住的颤抖，也是如此的明显。

不论前世或者今生，岳飞见到的，都是那个外表冷漠高傲，骨子里却畏缩怯懦的赵构，而这样的他，却是从未见过。

心绪复杂地将伤口绑紧了，岳飞试图起身，然而赵构不自觉间依旧死死扣着他的肩头，让他动弹不得。他只好作罢，微微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去发现人人都只是怔怔地在原地站着，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似乎所有人都还未从那一夜的惊惶和忐忑回过神来，他们便只是这样看着他，似乎是都等着他这个区区的统领来决断。

摇摇头，岳飞无声苦笑，却也知道送赵构回宫医治一事不可耽搁。

然而再看他手下所谓的这万余人，若论战斗力怕是还不及他手上这几百人，若是一道走了，怕是只能拖累速度。

沉吟半晌，他唤来了赵构麾下的副将，吩咐他断后带领人马往汴京开进，自己则在带来的轻骑中挑拣了精锐数十人，道：“我先待人护送殿下回宫。”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总觉得此举有些逾矩，多有不妥。然而赵构伤势未及，需要立刻回宫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便终只是无人开口说什么，权当默许。

岳飞见状，便下了决心。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见赵构已然抵在自己的胸口一动不动，不只是昏迷是沉睡。

迟疑半晌，索性起了身，将他打横抱起，在众人的搀扶下，几步翻身上马，放在身前，用大氅裹住。

动静之下，赵构似乎是微微回过神来。岳飞只得道：“殿下，臣今日之举多有不妥，却也无可奈何。待殿下康复之后，任凭治罪。”

说罢一提马缰，带着数十人精锐先行离开。

由于担心赵构伤势受不得颠簸，岳飞行得十分小心，不敢太快。然而一路无话的赵构，却忽然低声道：“快些……回去……”

岳飞一怔，却也不敢违命。当即策马扬鞭，飞驰而行。

赵构半倚在他前胸，微微合了目，他知道岳飞以为他的伤势要撑不住了，才如此仓皇。但事实上，他好歹也是习武之身，虽然有些失血过多力不能支，却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