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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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龙吟动气的事，一定非同小可！鄢行天蓦然又想到心腹内侍禀报的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没有底气儿站直腰板。

“吟，母後叫你去……那个，你在她的寝宫呆了这麽久，你们究竟说了些什麽啊？呐，我看你们谈得这麽久……嗯，後来你出来又去了哪里？害我好找！”

斟酌著措辞，鄢行天这个从来不会察言观色的帝王，居然开始揣测起别人心里的想法来了。

“没什麽。我和母後不过就是闲谈而已。”龙吟淡淡说著，举步向寝宫走去。他的目光略略瞟过鄢行天不及整装的模样，眼里仍然没有激起丝毫波澜，平日里对著皇帝不时流露的包容与柔情亦没有浮现半分，这让敏锐觉察到不对劲儿的皇帝越发不安。

“你们谈些什麽啊？吟，我可先申明，近来我操劳国事，已有多日没去母後那里。所以，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她最近在弄些什麽。吟，如果你听到什麽风声，千万不要误会或是算在我头上……”

“哦。”可有可无的轻轻应了一声，龙吟走进寝宫，鄢行天立即跟上，挥手让里面的宫女、内侍在外面侍候。

龙吟见龙榻上那张明黄色的丝被和长长的圆筒丝枕皱成一团，胡乱堆在一块儿；榻前方不远处的青玉案几上面乱七八糟堆放著数本奏章、摆放著笔墨纸砚，还有一些玲珑有趣却价值连城的小饰品，他平静的面容里终於多出一丝无可奈可的神情。

轻声叹息著，龙吟缓步走到案几前坐下，伸手慢慢替鄢行天收拾散了一桌的东西。

见到龙吟这样做，一直被情人冷遇，就差没有在宽大袖袍下面委委屈屈对戳手指的鄢行天稍稍放下了心，他立刻坐在龙吟身旁，脸上重新泛起了灿烂的笑容。

“吟，月氏国的国主派使者打算和我们建交，他们请求开通商道供两国的商队托运、交换货物。我觉得此举惠民利政，打算与他们签订通商协议，你觉得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龙吟点头应道。

想到朝臣中有不少人反对与从未打过交道的邻邦建交，鄢行天虽然高兴龙吟与他在政见上看法一致，但他现在听见龙吟仍然没有改回对他的称呼，还是只觉那声陛下非常刺耳。

“那个……吟，你再来看看这个。”鄢行天随手扯过面前的一个奏章，继续找著话题，“俊宏那小子的王妃喜得贵子……苍日国与南渊国世代友邻，我们和俊宏也是亲戚，所以我认为我苍日国送的贺礼应该比别国送的要厚重些。你帮我看看，我们倒是送些什麽好？”

“这些事自有礼乐大臣为陛下送来礼单过目，请皇上不必过余担忧。”龙吟低头只顾整理案几上的东西，语声里透著几分公事公办的淡漠态度。

“别这样嘛，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鄢行天将身体凑过去一点，“我们最近都太忙了，好像一直没有时间放松休憩一下。要不，你陪我今晚在宫外用膳吧？我们带上几个人，出去散散心，顺便好好玩一玩。”

“皇上不可随意出宫走动，再说微臣也……觉得有些乏了。”

眼见他低声下气地讨好，又是陪笑又是陪小心，但龙吟仍然是这副神情淡淡、随口敷衍的模样，鄢行天满心不甘又不好发火，他只觉不解又委屈。

“吟，你今天究竟怎麽了嘛？突然又改口叫我什麽皇上、什麽陛下的？而且还对我这麽冷淡。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龙吟淡漠的神情僵了僵，眼里掠过一抹苦涩，这让自觉失言的鄢行天暗中大呼糟糕，同时胸口也痛得厉害。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的弟弟一个比一个利害……那後面的话，你自然是想说我的性格太过软弱。”龙吟微微抬头，目光不知飘向了哪里，他好似自言自语那般轻声喃语。

“以前的我只知道一再忍让……就算遭受了太多难以想象的折辱……我还是像著了魔般在心里念著：如何能留在你身边……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我们兄弟中最没用的一个，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若不是我这样懦弱，若不是我一直由著你的性子胡来，当年我们也不用差点天人永隔……”

“吟，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是我不对，是我犯蠢，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鄢行天哪里还顾得上他委屈不委屈，他更加没有精力再去推断龙吟反常的原因，连忙伸臂打算将心爱的人满满圈进怀里，好好安抚。

但是一向没有脾气的龙吟却再一次闪身避开了鄢行天的怀抱，看著扑空的双臂，鄢行天不禁再次错愣。

“不是那个意思？行天，那麽你希望我怎样做？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管你如何待我，我都只能默默接受你的决定，容不能半分违抗吗？”龙吟轻轻勾起了唇角，低声说道：“是不是那样，你才永远不会再疑我待你之心？你才会觉得我还是原来那个让你满意的龙吟？”

“吟！你在胡说些什麽？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鄢行天气极败坏，恨得好想杀人，但他偏偏无法对龙吟使性。

以前的教训让这个年轻的皇帝後怕至今，他真的害怕龙吟再一次虚弱地倒进他的怀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而他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著最爱之人的生命，在他面前慢慢流逝。

“没人在我面前说什麽。”龙吟垂下眼眸，别过了头，“我真的累了，胸口也闷得紧，你让我躺一会儿……晚上，我不大想出去用晚膳。”

鄢行天没有说话了，他站起身；龙吟以为皇帝在他这里碰壁讨了无趣，多半打算离开，便向案几旁的那张宽大的毡毯躺下去。

谁想，龙吟的身体没有落在厚厚的毛毡上面，反面陷进了一个更加暖和的地方──他被忽然无声无息靠过去的鄢行天蛮横又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你……”

“别说话，你不是累了麽？我给你揉一揉。”鄢行天柔声说著，不顾龙吟目中微显的诧异，只是暗中欢喜对方在情急之下又变回了对他的称呼。

鄢行天挪动身体让恋人枕在他的胸口正中，接著他再腾出手在怀中人单薄的双肩上面笨拙的按抚揉捏。

皇帝的手法虽然生疏，但也让接受这份好意的人明显体会到了：这位君临天下的年轻帝王，此时此刻正在拼命讨好别人。

龙吟怔住，他万万没有想到鄢行天会这样做，恍然好像如临梦境一般。

“吟，你不要胡思乱想。以前是我混帐，也是我该死！从我接你回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中立誓要永生永世善待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这点信任，请你一定要给我。”

鄢行天却做得极为自然，他一边继续为龙吟按摩，一边接著说下去，“我没对你说这些话，只是觉得实际行动比千言万语更能让你明白我的诚意，但如今母後又提到册封侧妃一事……我看我有必要对你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