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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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大家都围着老太太闲话了一阵子，方散去各自回屋歇息。

回房后，左右没人，我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了一会子李纨房里的胭脂水粉，终不得其解，素月和红绫便催着我睡下。

第二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样先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早饭后，薛姨妈带着宝钗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和鸳鸯在外间屋子里坐着说话，猛然间听见外边有人惊讶的问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会到了这里？”

“奴婢请姨太太的安，见过宝姑娘。”这是红绫的声音，这丫头虽然比素月小，但说起话来却比素月多了几分刚强，我淡淡一笑，该来的终于来了。

“是你？”宝钗想必她的娘亲来说，倒是沉稳了许多，看见红绫，她并没跟薛姨妈一样大惊失色，反而是淡淡的，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波澜不惊。

“奴婢红绫。”红绫依然不卑不亢，想必昨晚素月又给这丫头好好地上了一课。

薛家与贾家比，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薛家不过是商人，而贾府怎么说也是几代公侯。而贾家和史家比，也不是一个档次，史家到我二叔父这一代，依然是侯爷，且在朝廷办差，担任着实缺；而贾赦和贾珍，也不过是世袭了祖上的功名，做个闲散将军，便是贾政，也不过是个员外郎。

所以薛家在史家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本姑娘身上还留着蒙古人的血，据说，我的外公还是一个蒙古的什么王爷，虽然这个王爷我一面也没见过，但怎么说，我的母亲也是满蒙贵族。

作为史家大小姐的丫头，红绫在宝钗母女二人面前底气十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日不见了，想不到你又攀了高枝。”薛姨妈站在外边，淡淡的说道，她声音极轻，想必她是把红绫当成了老太太的人，在此处大呼小叫的失了亲戚体面，耽误了大事。

“天无绝人之路，红绫逃生之时得贵人相助，不然的话，夫人那里还能见到红绫。”

“你父亲还好吧？”宝钗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不自然，我坐在屋子里，早就不再说话，鸳鸯奇怪的看着我，手上的针线也放在一边。刚要起身说话，却见李纨带着几个丫头迎了出来。

“姨太太来了？怎么不进屋去？”李纨站在门口，含笑对薛姨妈致意。

“哎呦，大奶奶，您看看，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想不到在老太太屋里，又遇到了我们的故人。”薛姨妈则开心的笑着，仿佛真的遇到什么故人一般，指着红绫说道。

“是嘛？姨太太竟然和这个丫头认识？”

“可不是嘛，她原是我们家的丫头，去年妈妈做了个梦，梦见父亲要妈妈行善积德，把家里上了年纪的下人都发了银子打发出去自行养老，所以她跟着她父亲离了我们家，真真巧事，不想又在这里相遇。”宝钗的声音亦是春风洋溢。

我轻轻一笑，抬脚下了矮炕，鸳鸯跟在身后，随着我出了房门。

“姨太太好。”我跨出门槛儿，站在门口，见着薛姨妈，只点头微笑。

“哟，史大姑娘，你也在这里呀。哎呀，这里风凉，姑娘身子要紧。”薛姨妈笑笑，上前拉着我的手，十分的亲热，“老太太在屋里吧？可曾用了早饭？”

“老太太可不在屋里呢，姨妈快进去吧，只怕老太太等急了呢。”我淡淡一笑，把手从薛姨妈的手中抽出来，转身对红绫说道：“你这死丫头，让你端茶来，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站着？”

“是，姑娘息怒，奴婢该死。”红绫会意，忙对着答应一声，忙跪下去，磕了个头，才下去端茶。

其实，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我不过是随便的一声责骂，并没有真正要责罚丫头的意思，红绫突然跪下，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尤其是薛家母女，她们可都把红绫当成了老太太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