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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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游漫漫长路（第1页）

闭上眼，能够听到远方传来海羽飞翔在天空中的鸣叫，走近些是棕榈叶被微风拂动的脆响和海浪试探性地触碰沙滩留下的哗哗声。

睁开眼，头顶是海底见不到的，独属于陆地的叶青色与天蓝色。不用直面燥热的阳光，对于棕榈树的阴影下盘坐休憩的鲨鱼兽人来说正正好。

他曾因卸下职责而褪去坚固的盔甲，如今身着单一服饰的他赤裸着上身。深灰色的光滑皮肤上，仍挂留着离开海洋时留下的水;尚在适应陆地的呼吸节奏的身体，能在他站起来时看见那随呼吸活动的紧致肌肉。

溟用着那双漆黑巩膜的双眼看向故乡的方向，海面之上碧波荡漾、宁静平和——这是他第二次离开海郡这么远，这么久，来到陆地上的感觉依然很是微妙，周围干燥的空气有些意料之外地还能接受。溟长叹了一口气，他将沾在自己湿润皮肤上的沙子尽数拍落，随后迈开步伐，由此开始了他陆地上的旅程。

他曾知道家乡出的信息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子一样杳无音信，但即使自己已经被流放，他也仍希望能够在家乡被海底的阴影毁灭之前找到拯救的办法。

“如果，没有记错，最近的地方……是东郡。”溟感受着不同于洋流，却有着相同温暖感受的微风，随后他闭上眼睛，回忆起这一次来到陆地的前因后果。

他依然记得海之王塞壬决定让族人来到陆地寻找盟友的那段日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踏上干燥的土地，只不过塞壬本兽当时并没有加入探访的队伍——他身负要职，守卫着那时尚是老旧孑都的亚蒂斯——塞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延续城市的生命，因此他的身体常年虚弱疲惫，需要在海殿中休息。

当时举国对溟这些出行的使者翘以盼，终于待他们回来，探访的结果也一并带回:尽管注视他们这些突然出现在陆地的海郡兽人的目光多有好奇、警惕和怀疑，但是受名为“终坻”的意志加冕为神的四郡主却迅承认了他们位于世界东方海底的王国，并以“海郡”作为他们国度的郡号。

他们明面上说乐意协助这个落后的地方，而为了支援当时的海郡，除了因为其他原因拒绝帮忙的北郡，南郡和西郡分别出大量资金和新技术，将亚蒂斯的城市面貌焕然一新，使其变成了一个可以包容更多海与陆兽人的大都市以可抵御亡潮的袭击;而东郡则派出足够的兵力，协助海卫主动讨伐那蛰伏在海底的怪物。

但很可惜，那次联合东军对亡潮的讨伐不仅是无功而返，而且付出了极具惨烈的代价。

联军死伤惨重，溟暂时封印住亡潮，拖住它的步伐后，带领剩余的幸存者回到了海郡。当清点兽人数时，溟才现，那个开朗爱笑、特别引兽瞩目的东郡将领斐三七竟也在牺牲者之列。

无论如何，不管是海郡亦或东郡的战士，溟这位年轻的将领把一切的失败归结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他的确曾妄想着直接解决亡潮一劳永逸，却忘记了，这样冒进的举动将会牺牲更多无辜的兽人。

他没能彻底杀死亡潮，又损失了更多的来自异国的战士们和家乡的朋友们，溟自觉难逃其咎，他主动找到塞壬，将革职与流放自己的决定告诉神王。

神王沉默良久，他哀伤地注视着这位曾经晓勇的鲨鱼将领，他从未责怪他的愚钝，但面对如今的分别也无能为力。

终于，塞壬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化作泡沫散在他周围的海水中，他音似歌咏，温柔地说道:“好。但，我有个请求，希望溟你能够前往东郡，将海郡生的一切告诉给东郡主末曦。”

“如此……”溟记忆中的塞壬形象在渐渐模糊，“我也无愧于「盟友」之称……”

为什么如今的陆地没有回应海郡亡潮威胁迫近的预警？

他该如何完成塞壬的要求？

这就是溟除却流放自己之外，踏上第二次陆地之行的全部理由。

海洋，沙滩，森林，山麓……

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如今他因疲劳而在一处山谷中央暂时停留，坐在一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石头旁，溟看向那逐渐开始被造物主点上橘红色的天空，才意识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要说视野里有什么和这天空一样显眼的鲜艳色彩，溟注意到不远处的峭壁之上攀附着一个橙色的“小点”，那是一只小兽人，他在陡峭的石头上落脚，似乎是在山崖上寻找着什么。

在他身体的左边有一个和他身高相近的洞口，大概是因为他的视野与那个大洞平行的缘故，没有注意到，而视力清晰的溟在下方敏锐地观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漆黑的洞里窜动!

那个家伙明显是直冲那只停留在峭壁上的小兽人去的，溟立刻朝着山上的兽人大喝道:

“危险!!!”

索珥彼时才拥有极诊病的特殊能力，作为医生世家的孑遗，他在东郡到处携采可以治病的药草。

正当他兴奋地看见位于峭壁之中逆境顽强生长的紫色花朵，准备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它随风摇曳的叶片时，他忽然听见了溟的提醒回荡在山崖之中。

“谁在叫我吗？”他愣了一下，收回了爪子。同时迅回过头去，却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左边的山崖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蟒!

它吐着腥红的信子，对着索珥张开了尖牙利齿，眼看着就要朝一时间毫无防备的小狼咬去!

索珥以前知道瑶光滩一带的山地是东郡相对没有开过的地区，有大量原始生命，危机重重、不应随便进入。如今他面对突然奔袭至眼前的威胁猝不及防，一时间手足无措。危急之中连忙跳到右边裸露着的两块小岩石上，才躲开了蟒的第一次攻击。

然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庆幸劫后余生，脚下的石头却因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一瞬之间崩掉了一块，因为失去了脚底的支持，索珥径直摔了下去。

溟的心瞬间沉重起来，但他很快现，小狼在情急之下，用双掌死死扣住了剩下的那一块岩石，这才避免了坠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