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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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父亲的礼物（第1页）

点上烟，随着烟雾的升腾，林峰熟练的吐出个烟圈。他用手轻轻的一挥，烟圈伴随着升腾的烟雾在空中扭曲变形，渐渐的现出个轮廓，朦胧中他依稀看到了父亲的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峰就变得这样颓废，他心想，也许就是父亲去世的那天？

应该是的。那是林峰在学府印象深刻的另一个地方……

当时他刚满9岁，小小的脑袋里想的竟然是像父亲一样，努力改变人们的困境。

那一天，在学府的C区住院部，晚上丁爷爷的部长专用车，载着他从蚁穴来到了那里。

丁爷爷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不要气馁。你记住，你只是比别人早经历这些罢了！他说着这些话，自己却不敢面对，示意林峰先走进去。当时，望着他两行流下的泪，林峰已经猜到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走过医院那一条条细长的长廊，一路上高层的领导们分散在各处指引着林峰前进的方向。他们脸上的悲痛有的是真；有的是假，林峰那时就分辨得出。奇怪的是站在二楼楼道口的罗伯特，他眼里的悲哀竟不比丁爷爷的少！林峰走过罗伯特身边时，听到他并不小声的喃喃自语，“林坤，从我召你进光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说我错了，不应该普及拷贝机？可是，那是你发明的，潜意识里你和我想的一样！一样的失望……”

“你

放屁！”林峰当时指着罗伯特的大鼻子吼道，“爸爸才和你不一样，他……他有和你不一样的理想！”

罗伯特看着林峰许久不说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林峰强忍着泪水，走上了二楼……

那是个不大的房间，陈设简单——一扇窗、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杯水。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干瘦的身体，和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一切显得都那么普通和宁静。

林坤痛苦的睁开眼看见了儿子。他努力挤出个笑脸，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兴点。他举起手招呼林峰走近些。

望着父亲干枯的手，林峰犹豫了下，靠了过去。他有些怕，甚至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两个月前，他刚和父亲通过全息影像通讯聊过天，那时他还没瘦成这样。当时丁爷爷也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峰就已猜出个大概——在路上，丁爷爷说父亲得的病和母亲一样，属于那个不明原因的肺衰竭。但发病周期更短，主要因为身体病变后没能引起重视，去医院晚了。还有常年累月的劳累，频繁的……

林峰知道，丁爷爷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那就是父亲频繁的为了自己出入学府去蚁穴，也是导致病情急剧恶化的诱因。

“峰峰来看爸爸了，咳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

林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父亲的嘴边，林坤笑着喝了几口。放下水杯后，林峰

才注意到杯中漂浮的暗黑色的血丝。

父亲望向窗外学府的夜，喘着粗气道：“峰峰，又是个晚上……咳……爸爸很久没给你说故事了……”

“爸爸，为什么不去‘冬眠’呢？也许过个五十年你的病就有治了！”林峰记得那时泪水再也忍不住，就这样淌了下来。

林坤苦笑着摇了摇头，“爸爸累了，不想再折腾了，妈妈在天上也等的太久了……爸爸走后，丁爷爷会照顾你的。他没孩子，会以收养的名义把你接进学府，爸爸也同意了，你要听爷爷的话，知道吗？”

林峰咬紧嘴唇，却不答话。

不知为什么，父亲说话开始变得顺畅起来，他脸色有些潮红，看上去更精神些了。

身后那时响起了脚步声。林峰转过头去，泪眼朦胧中看见，是那群之前分散在各处的高层领导，而丁爷爷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峰峰！”

林峰回过头，“爸爸怎么了？”他看到父亲紧皱的眉头，和移开的刚刚看向身后人群的目光。

“等你长大从学府毕业后，不管在不在蚁穴住，都回家一趟，站在投影区中心……”他郑重道：“那时，妈妈会从天上到凡间来看你，把爸爸的礼物带给你，到时你要替爸爸看看梦想实现了没？还要替爸爸做个决定，好吗？”

林峰那时只是哭，他跪倒在父亲的床边。

父亲眼里透着焦急，“你记住了吗？要牢记，知道吗？”

“我记住

了！我记住了！”林峰将头埋在父亲的怀里。

林坤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峰峰别伤心，我只不过要变成了星星而已。爸爸走后，不想在学府的‘光荣墙’上孤零零的摆着……”他突然大口的喘着气，然后断断续续的说，“把我和……她……放在一起……”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惫，他说，“爸爸有些累了，先睡一小会儿，就一会儿……”他缓缓的合上了眼。

父亲再也没醒过来，任凭林峰如何哭喊拉扯，他仍紧闭着双眼。父亲就这样走了，永远的走了，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母亲，这林峰不用多问。但有件事他忘了问了，“可是，爸爸！还没说您是哪颗星星呀！我去哪儿找您呢？”

……

林峰将烟头按灭。这时，地面的“水岸”与“湖面”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镜面。这是画皮映像帷幕在蚁穴本来的样子，投影区四周映射的全息投影都是靠它做到的；“它”就是蚁穴中人们的精神食粮，也是梦境的缔造者，就像摇篮学府的那个玻璃罩子一样……

这时，四周的景色全部关闭了，替换下一幅油画的全息影像，生成还需要几分钟。此时，只有头顶的夏季夜空场景依然未变。

林峰低下头，不经意间撇了眼面前的地面。这时的镜面正倒影着天上的星空。“……北极星？北极星就是妈妈！”林峰

突然打了个激灵！一瞬间，他似乎听懂了父亲的那个哑谜，“站在投影区中心！妈妈会从天上到“凡间”！把爸爸的礼物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