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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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意外（第1页）

张鹏拉开客厅阳台的移门，来到阳台的窗边。他的大脑似乎一瞬间清醒了不少，那种起床后晕乎乎的感觉也减轻了些。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十五分，记得凌晨5：30他起床上了个洗手间，那时他还没感觉到有头晕的症状。他心想，难道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这时，起风了，老式的铁架窗在风中震颤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喵......”张鹏寻声看过去，阳台边的蒲团上，正趴着一只白茸茸的小猫；它耳朵灰灰的、小鼻子粉粉的，娇小的猫爪挠了挠脸颊，睁开了一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那瞳仁湛蓝，深邃的仿佛大海，又好像浩瀚的星空望不到底。

张鹏朝它努了努嘴，“吉吉，你也被吵醒啦？这窗真讨厌是不是？”吉吉“嗷”的一声仿佛是在回应。

窗户其实并没有打开，但它仍在风中不停的振动，“哐当”之声不绝于耳，好似给窗外杂乱的鸟叫声打着拍子，引领着它们歌唱。

他从窗台边拿起一个叠好的小纸条，入手处硬硬的。“老糊涂了，都忘了塞纸条了。”他嘀咕道。然后他把纸条沿着原先的折痕对折好，塞进了窗户下沿的档条里，那处缝隙瞬间撑大，但窗户随风振动的响动声却明显减小了。

现在已是三月，风越大他越是不敢开窗。对于接下来的日子里，春季防护花粉对他来说尤为重要——他

有严重的鼻炎，今早起来直到现在，鼻子还是堵塞的。尽管他提前两周就使用了鼻喷雾剂，但现在看来效果并不理想。他这一居室是老公房，坐落在城市的闹市区，交通倒也方便；但小区的环境一直让他不甚满意。

他住在三楼，阳台外对面花坛的树和花，一直让他颇为苦恼。不仅仅是夏天的蚊虫，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小区春天杨树的“风媒花”；想到往年杨树上挂着的一条条“毛毛虫”（杨树的穗状花序），他就打起了冷战，它们随风飘扬，简直是无孔不入。所以往后一段时间里，他必须格外小心，只求那些致敏物别飘进家就谢天谢地了。（张鹏有时会在下午风小些的时候，稍微开下窗，通会儿风。）

他将披在肩上的外套穿好，最近这几天湿度低，气温也不高，他还得预防感冒——对于得鼻炎的人来说，感冒的滋味更不好受。“唉。”他叹了口气，人到了六十岁，不服老也不行！

他回头看了眼客厅的茶几，上面放着台历和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幅老花眼镜。电脑正对着沙发，他看不见显示器上的内容；但他知道那上面也没什么内容，在那里只打着一排字号“小二”的宋体字标题：《知识的桥梁》第二十章……这是他最近一直在写的科幻小说。

原本他习惯在卧室的写字台上埋头苦干（那里显示屏对着窗，光线也好），但最

近却与以往不同，眼看就要完成这本小说了，可他却开始遭受思维僵化和中规中矩的束缚（也许和人上了年纪有关吧）。这些天来他十分痛苦，以至于他打破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开始在客厅创作。他原以为换个环境打破常态，会换回些久违的灵感，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每晚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脑荧屏苦思冥想，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故事完美的收官。

“唉。”他又叹了口气。窗外这时一阵风正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张鹏下意识把手放在窗玻璃正中央的一条裂缝前，他并没有感觉到有风透过来。“还好不透风，否则我鼻子又要遭殃了。”他庆幸的说。这条裂缝，是他昨天收衣服时，晾衣杆不小心碰裂的。当时他心想，可能老天都看不下去他家老房子的设施了，变着法儿的催他快些换。

这玻璃是最新坏的，前几天家里的燃气灶台点火也坏了。他为此还花了两块钱买了个打火机，这让他颇为心痛。不过也没办法，比起换一个灶台或者请人来修，代价就更大了。

说他没钱也不见得，他的退休金足够他日常开销还有富余，况且还没算上他以往的稿费。只可惜他生来性格就是如此，如今年岁大了更是改不了。

不过，有项开销再大，张鹏也心甘情愿——他性格比较孤僻，因为交际不多，至今仍独身。所以，他只有只布偶

猫相伴；它的头疼脑热、饮食起居，对他来说才是头等大事。花再多钱、买再多猫粮，他也愿意。只是，比起堆在茶几抽屉里的那些猫粮，吉吉显然更爱吃张鹏煮的面——特别是阳春面！

此时，窗外的风忽然停住。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也偃旗息鼓，枝头上突然飞来了一只小鸟引起了张鹏的注意。它有红的喙、灰色的羽毛，眼角有一块褐色的扇形向脸部蔓延。张鹏较有兴趣的观察，这是他的一种怪癖——他喜欢通过观察身边动物的神态，来加强专注度；以及磨炼自己的观察力，这有助于他的科幻创作。他注意到，这鸟的腹部上侧有黑白相间的条纹，腹部的两侧也有两条褐色的条纹，上面点缀着椭圆形的密密麻麻的白斑。近乎透明的淡黄小爪，紧紧扣住枝条，头一动不动的，正直视着张鹏；张鹏也童心未泯，竟与它对视了起来。

没过多久，张鹏开始感到惊讶。鸟类，原本也在他的怪癖涉猎范围内。他观察过一些鸟，虽然不多，但不管长的如何奇形怪状的；或是羽毛颜色不一的，都基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脖子的转动会十分的频繁！这多数是因为鸟类的眼球无法转动所引起的，它们必须通过脖子频繁的转动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可这只鸟，竟真的像是盯着他看似的，而且一动也不动……

“喵......”一声猫叫声打断

了张鹏的思绪，他低下头，吉吉凑了过来，湛蓝色的眼睛直瞅着张鹏，显得很委屈的样子。张鹏俯下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看了眼手表，这时已经七点半了。他苦笑道：“抱歉啊，饿了吧？爸爸给你煮面，咱们一起吃！”

显然吉吉在他心中是十分重要的，以至于他都忘了停在枝头的奇怪小鸟。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客厅。才走了几步路，他又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他心里想，“看来低血糖又犯了，早饭才晚吃这么一会儿都不行。”

他走进厨房，把门带上（吉吉上次在厨房打翻了热水瓶，差点被烫伤，打那以后他就养成了关厨房门的习惯）。站在厨房的防滑地毯上，他踮起了脚尖，从上方打开一个柜子，里面空荡荡的放着两袋挂面。他拿出其中的一袋，把柜门关上，又冲干净一口铁锅架在燃气灶上。整个过程中，他觉得眩晕感越发的强烈，此刻他的大脑隐隐的开始作痛。他拿起边上的热水瓶往铁锅里倒水，伴着水声，他的胃也跟着翻滚，一种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张鹏将热水瓶放下，晃了晃脑袋。他揉了揉因鼻炎堵塞的鼻子，这会儿，他想回客厅先休息下，但他又想起了吉吉还饿着肚子。于是他硬撑着拿起了灶台边的打火机……

此时，窗外枝头上的小鸟，却终于有了动静。它抖抖身上的羽毛，脖子一转，发出一

阵急促的鸣啭声；同时，四面八方也传来相同的鸣啭声。不一会儿，枝杈四周飞来了一群红喙灰羽的小鸟，它们灰丫丫的聚成了一片。它们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三楼的老式铁架窗！最初的小鸟，眼里似有一抹蓝光闪过。它一声急鸣，鸣叫声划破长空；跟着，树上的枝杈一阵颤动，鸟群振翅飞起，又急速俯冲，如离弦的弓箭一般，几乎不分先后，纷纷精准的击落在老式铁架窗的裂纹上！

伴随着一连串冲击，裂纹瞬间迸裂，吉吉尖声哀嚎。此刻，张鹏的左手刚搭在灶台的开关旋钮上。他听到响动声，晃晃悠悠的冲出厨房。

来到厅里后，他正看到吉吉惊恐的低匐在沙发下。于是他望向阳台，眼前的一幕让张鹏震惊！玻璃碎片凌乱的散了一地；那窗框上、衣架上，更是停满了小鸟！红喙灰羽的颜色反差，填充着这支离破碎的画面。他机械的跨出几步，那群鸟似有察觉，翅膀一挥，竟一哄而散。

这时，胆小的布偶猫吉吉突然从沙发下蹿了出来，它绕过张鹏顺着厨房开着的门溜了进去。还没等张鹏回过神，突然又一声震耳的巨响从左边厨房传来，跟着一阵强大的气流夹着热浪冲了过来，张鹏被掀翻在地，脑袋重重的砸在客厅的地砖上。瞬间大脑震颤着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脑中的神经似被人扭曲着挤在一块，又撕扯着、搅动着。

他头疼欲裂，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了起来，隐约中，他看到厨房一片火光……

这时，又起风了……风透过老式铁架窗的窗框，刮动着茶几上的台历——2022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