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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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偷渡（第1页）

狭小的长方形盒子里，弥漫着一股股浓郁的汗臭味。拥挤的人群挤压着逼仄的空间，宛如一只即将撑爆的气球，又好像一颗随时面临破壳的鸡蛋。李应试图在盒子的边缘钻出一个小孔以获得更多外界氧气，即便是长期跟随弗莱明在垃圾场中偷生的他，依旧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传来，打破了盒子里原本寂静的黑暗。那是一个悲惨的母亲正在嚎啕，她那可怜的孩子刚刚因长时间缺氧而停止了呼吸。但，盒子中几乎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一点，数十个小时的旅途，所有人都已麻木不仁。除了多呼吸一口空气，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别的想法。

这，是一场致命的边境偷渡！

“砰——”

终于，盒子停止了奔波的车轮。在众人企盼的注视之下，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透露出一丝丝隐约可见的光明。

“听着！赶紧下车，你们这些废弃无用的人形垃圾！”一个身着迷彩的男性厉声说道，狰狞的脸上刻满了丑恶和凶狠。一对发黄的眼珠径直瞪着盒子里的人，仿佛堆砌了无尽的嘲讽和蔑视。

“前面就是交界，地表世界设置了矩阵力场作为隔绝地下世界的边境墙。你们身上的身份标识最多在力场作用下坚持3分钟，3分钟后如果还不能过去，那就等着被遣返吧！”迷彩服男人接着说道。

“什么？我们拼了命，耗费了无数心血才

换回的身份标识，只能在力场作用下持续3分钟？这不……”

“啪！”

人群中一个矮小男人不满地说，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颗非制式的子弹穿透了矮小男人的脑门，并不偏不倚地击中他身后另一个身材高大男性的肩膀。甚至，他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便已命丧当场。

“还有谁有问题？”迷彩服男人不屑地说，仿佛刚刚只是拍死了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

沉默的众人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反应。

“很好！你们这些粪坑里的臭虫。赶紧滚吧！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说罢，便带着其他同样穿着迷彩服的人，驾驶长方形盒子，扬长而去。不知他所说的那句“永远也不要再见”，究竟包含些什么意思。

李应惊诧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通往地表的矩阵力场，良久后方才拉扯着弗莱明的衣角说：“怎么办？我们要冲过去吗？”

弗莱明精明地看向李应，脸上惊出一抹诡异的抽搐：“当然要冲过去，不过，是你先过去。”

弗莱明一把将李应推到身前，而后一脚狠狠地踹到李应的屁股上。李应反应不急，一个踉跄，跌倒在边境矩阵力场之中。这一跌，便耽误了至少十几秒。

弗莱明：“你只有2分45秒了！赶紧走！”

李应无暇咒骂弗莱明，只得站起身来，朝着边境的另一端快速走去。一股奇异的能

量力场包裹着他的身躯，在与矩阵力场之间相互作用下，形成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幕。李应看着腕上的计时器，3分钟很短暂，他必须珍惜每一秒钟。然而，矩阵力场的范围却很宽阔，即便倾尽全力奔跑，也不见得就能平稳度过。更何况因为弗莱明的缘故，一个跌倒和爬起还耽误了十几秒钟的时间。

与此同时，木讷的人群犹如一只只争渡的海船，竞相追逐似地投身进入到矩阵力场当中。甚至还有不少比李应更早进入的人，只有弗莱明保持着镇定，他不愿做任何冒险。

“30、29、28……”

李应的计时器倒数着时间，已经不足30秒。忽然，不远处一个瘦弱的男性发出了一声惊叫。他的时间到了，身份标识构成的光幕瞬间瓦解，一道高压电流于矩阵力场中射出，直直地击中了这个不幸的男人。一股无形的能量像是屏障一般，将他向地下世界的方向推去。

另一个方向上，一个女人的时间也即将消耗殆尽，在还剩十几秒种的时候，眼泪便已浸湿了她的两颊，她已看不到过去的半点希望。

“20、19、18……”

时间滴答滴答地前进着，但李应距离走出那个力场却还有着将大约百米的距离。已经有好几个被力场遣返的人横陈在边界矩阵力场之外，强力的电击让他们近乎昏厥。只有一个高大的壮汉，紧咬着牙关，忍受着周

身的疼痛，重新爬起，想要再度冲击矩阵力场。但，这样的努力完全是徒劳。没有有效的身份标识，只会被矩阵力场的程序识别，根本过不去。

所谓身份标识，就像是人体细胞表面的特异性抗原，如果与矩阵力场的识别程序不相匹配，就会形成针对该特异性抗原制造将之驱离的抗体——高压电流。这些偷渡客，被地表世界抛弃，根本没有真正的合法身份标识。边境“蛇头”给的身份标识不过是一种“欺骗”矩阵力场的虚假程序而已。他们只能将人群成批次地运往矩阵力场薄弱的地方，因为虚假身份标识被矩阵破译，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10、9、8……”

一阵阵欢呼声传来，已经有人成功骗过了矩阵力场，赶到了对岸。与被遣返的人相比，他们无疑是幸运的。虽然，那一端依旧充满着未知。

“5、4、3……”

“回不去了吗？”李应惊恐万分，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即将被彻底扑灭。

“2秒！1秒！”

“完了。”还剩10米的距离，但他已耗尽了所有的时间。李应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会与地表的阳光如此接近，却仿佛又隔着触之不及的无尽永恒。

“0秒！”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