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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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来的？天上……赵航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他似乎抓到了一点关键，他试探着对欧夫人说:“我的家在哪里，我说不太清楚。不过没来这里的时候，认识一位尊敬的师长，他说他过去曾在大宋的开封生活，他很喜欢开封，离开之后，对这里万分思念，可是，却回不来了。我想着，如果我回去的话，估计也很难回来了。”

欧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虽然穿着鹤氅，可举手投足没有一点儿大宋人味道的青年。赵航看她不说话，只得继续绕圈子：“我听他提起过了不起的欧夫人，所以见到您，觉得非常亲切……”

欧夫人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赵航只得继续搜肠刮肚地去想李教授的事儿：“我这位老师，他很喜欢给自己起奇奇怪怪的笔名，有时候是来福，有时候是蛛枕——”

欧夫人猛地站了起来：“他姓李！”她的声音十分的坚定，并不是问句，而是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赵航轻轻点头：“是的，他姓李，他的名字叫做李想。”

欧夫人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她拿起杯子，手有些抖，她索性又把杯子放下了，问赵航：“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赵航看得出欧夫人眼中的审视与怀疑，但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也就没什么压力：“我回国弹琴，我外祖父是杭州大学的老师，李教授是他的同事，也在杭州大学当老师！”

“当老师？这倒是蛮适合他的。他过的怎么样？”

赵航回答道：“该怎么说呢……用我们那时候一个比较流行的词儿来形容吧，他应该算是人生赢家了。有钱，也很有地位，对他来说，当老师应该是一种放松跟消遣吧！”

欧夫人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随即又隐藏了起来：“你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她的声音声音却冷了下来：“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赵航并没有因为欧夫人的质疑而生他的气，本来嘛，人家凭什么因为一句半句话就相信他？他想了想，轻声说：“我掉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只是没有带在身上……”

欧夫人道：“去拿来！”

赵航很干脆地站起身来：“那您稍等，我回家一趟。”

欧夫人皱皱眉，到底没有把让他派个人回去那东西的话说出口，这类的东西，一定不是随便可以让别人看的。

赵航出了门，正看到严霜一脸担心地赶过来：“大哥，你没事儿吧？”

赵航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儿……大人怎么样了？”

严霜轻声道：“吐了，然后喝了一些醒酒汤，现在睡着了。”

赵航轻轻点头：“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正说着话，欧夫人走了出来：“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严霜脸一红：“大哥不太会说话，我怕他惹您生气。”

欧夫人叹了口气：“你这样子，跟你阿娘一模一样。”说着便叫严霜随她回屋说话。赵航看两人都进了屋，赶紧跑了出来。

赵航一路快马跑回严家，回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把那个大背包找了出来。他先把自己的小相册拿出来，翻了翻，然后揣到了衣襟里，赶紧又跑出门去。

一路快马跑回柳家，被女使直接引到了欧夫人的书房，赵航发现严霜已经走了，估计是太晚，回去休息了。欧夫人坐在椅子上，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倦意。

赵航把相册拿在手上，轻声说：“这里面，是我跟家人，还有朋友的一些照片……照片，就是一种能把人的影像留下来的东西，就是——”

“我知道的。”欧夫人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照片，可他告诉过我们这东西的原理，他甚至还试着想要把照相机弄出来，只是条件有限，最后还是放弃了。”欧夫人嘴里的“他”，显然是说李教授。

赵航听到欧夫人知道照片，便放心了地直接把相册打开了，他稀里哗啦地翻几页，很快停在了某一页：“您看看，这上头的人，是不是你们那位李国舅！”

欧夫人拿起相册，紧接着，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皙，长得不至于帅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但也绝对称得上英俊了，他的气质尤其好，明明只是随便地站在那里，却显得周围的景物都变得好看了不少，西装长发的造型虽然有些奇怪，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

这身衣服的样式很陌生，这个人背后的房子的样式更陌生……可这个人，一点儿都不陌生。

欧夫人的眼圈儿渐渐红了，她怎么能不认识他呢？他是恩人，是她的老师，是她的兄长，他是她们这些人的神。

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她没有伸手去擦，含着眼泪，死死地看着模糊的视线里，那个男人的身影。

“阿郎，阿郎……”她轻轻的叫出声。

他真的还活着，他真的没有死，多少个日夜里，她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可心里头，另一个声音却在冷酷地告诉她：别傻了，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好运气？他死了，死无全尸，不要再骗自己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他真的活着，真的活着，他过得很好很好，就算见不到他，她也安心了。

眼泪越流越多，她终于痛哭失声“阿郎，阿郎，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扔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