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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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方才还一脸担忧的莉莉丝，在看到凯尔故意别过脸去的动作后，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船长先生，”罗萨利的话还没结束，“子弹是我们出的，朗姆可得由你们出！”女人身着暴露的海服，棕褐色的皮肤在晴朗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暗金色光芒。怎么看，她都无愧印第安美女的称呼。

杰克那一脸看到美女无法自拔的模样在罗萨利的“朗姆论”下，终于蒙上了一层阴影。罗萨利推开了与他咫尺之遥的莉莉丝，她的手肘极富诱惑地搭上了杰克的肩膀，眼波流转，一副征服者的态势。

杰克对女人没辙，这一点无论是在遥远的过去还是漫长的未来都不会改变，虽然这种滥情只换得龟岛上的每个女人都恨不得赏他一个耳光的悲惨结局。

“呃，嗯……”杰克支吾了起来，当周遭黑珍珠的船员们都打起口哨起哄表示要船长应下这比划算买卖的时候，杰克终于痛苦地皱了皱眉，孤注一掷般的应和道，“噢，当然！我是谁？我可是杰克·斯派洛船长！区区几瓶朗姆送给你们也没什么！”虽然说出这话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带着割肉般的痛苦。

于是在达成目的的瞬间，罗萨利从杰克身前离开，转身朝着“赛壬号”吹了声口哨：

“伙计们，这里可有免费朗姆，过来吧！”

杰克听闻的瞬间表情上掠起一阵惊诧，但为了显示自己的伟大，他又不得不勉强扯起嘴角，于是那张脸愈发显得扭曲起来。而黑珍珠的大副则跟着这热烈的气氛边喝酒边唱歌，直到走近杰克，被这艘船的船长别扭地瞪了一眼，他才终于收敛起来。

莉莉丝当然知道这男人在纠结些什么，虽然她滴酒不沾，但她也常常将杰克与朗姆的关系套在其他东西上。比如说……口渴的时候必须要喝水那样？

想到这里，莉莉丝咧了咧嘴，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凯尔的目光所打断。于是她终于有些恍然，恍然罗萨利所谓的“集体庆祝”并非如此单纯。也许她只是为了给自家船长赢得一个机会，以及一些时间。

所以在莉莉丝了悟的一瞬，罗萨利那明亮的眼睛便出现在她面前，带着素有的魅惑以及此刻所特有的真诚：

“莉莉丝，去和凯尔打声招呼好么？”女人朝她眨了眨眼睛，目的明确，却又并未说出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莉莉丝的视线转向赛壬甲板上的那个男人，他并没有同他的船员们一道跳上黑珍珠“剥削”那可怜船长的命根子，而是直直望着对面船上，穿着漂亮蕾丝衬裙的女人与她衣服完全不符的肮脏脸颊。他们之间有那么些话必须说清楚。

因此莉莉丝还是走上了那块架在两船之间的木板。望着别人踩过木板的时候以为那东西一定还算稳当，直到自己走上去，才发现这根还算厚实的木板是那么有弹性，以至于踏上的每一脚都显得异常危险。

莉莉丝专注地向木板的另一端走去，虽然她练过些防身技术，但说实话，平衡力这东西并不算在其中。因此，当她就要走完这段遭罪的路程时，赛壬上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抓住她的指尖将她拉上了那艘复古的大船。

“谢……谢谢！”莉莉丝抬头望了凯尔一眼，她知道，他们之间现在有一层无形的隔阂，而破除这层隔阂的方法只有两种：要么她向他道歉，要么他大度地原谅她。

“对不起，凯尔。”所以莉莉丝还是选择了前者，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她，是她反悔了自己的誓言，在登上克鲁斯岛的时候，便失去了下手杀了杰克的力量。

“你有弥补过错的机会，莉莉……”

“对不起！”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错误我，大概无法补救了。”莉莉丝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答道，因为她确信她已经丢失了用刀子对向杰克的勇气。

“……”凯尔望着她迟疑了一下，琥珀色的独眼里虽然还是他那一贯的波澜不惊，但那瞳孔深处，她还是能抓住些遗憾的影子。

凯尔放开了她的手指，男子忽然转身，在面向阳光的同时，也送给了莉莉丝一个略显决绝的背影：

“我最大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也许能活得自由一点了。”他说出这话的语气不带太多情感，却像是发自内心的。

“最大的目标？”莉莉丝反问，终于换来了凯尔扭过的侧脸，阳光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明亮的光线，却让莉莉丝看到了满满的悲哀。

“灭门之仇。”他弯起嘴角，一字一字说出，里面却带着极少出现的柔弱。就像是年少时鼠洞里的那个小弟弟，现在终于卸下故作坚强的面具，用他那略略带着单纯意味的表情看向身后的女人。

“灭……门？”莉莉丝心中一惊，她想起他的身世。他并不像她那样无父无母，他是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你是说……”

“卡特勒·贝克特，烧了我家的那个人。”他重又看向远方已经偏西的太阳，那艳红的光晕涂染的大海也是一片辉煌。莉莉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她抿了抿唇，她的表情在他说出缘由的那个瞬间便陡然跌入黑暗，“因为父亲拒绝参与东印度公司的黑人走私计划，而这正威胁了他们的利益。”

莉莉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从前的贝克特即便没有覆灭时的锋芒毕露与野心勃勃，但就像资本主义社会为了进行原始资本积累一样，他必然需要怀着达成目标的心态，使用残忍手段去铲除异己。而很不幸，凯尔·奥古斯丁的父亲，就是被他铲除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