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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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子收下了那张门票，或许对双方来说，这薄薄的纸片都包含着一些多余它本身的内容。

可绫子并不想去戳破，让自己这么容易被别人一眼看穿，虽然她在拿起那张门票时，手指还是会微微颤抖一下。

“呐阿征，今天我可做了你最喜欢的豆腐汤哟！虾皮满量，葱花也放足，你一定喜欢啦！”

“啊……”少年将棋子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看到餐桌前女人眯起眼睛的笑，依然略略晃了下神。

会想起那日午后，她站在藤萝树下，白色的和服被阳光拍打出灼眼的光浪。少女的微笑也被覆上一层迷蒙。那个曾经偷偷站在门外的自己，直到听见她扬起嘴角，说出“谢谢”的时候，才终于从梦里醒来。不过是向前迈上几步，折开被花叶挡住的视线，他才知道，会让她发自内心笑的，并不是这满树的藤萝，不是头顶的白日青云，不是她手中的那卷毕业证书，是一个人，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他的哥哥。

那天起，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们同样崇敬的兄长，对于那位与他们并无血缘关联的少女来说，有着另一层意义。

隐秘却重要的意义。

“绫子，”他看着灯光下的那个女人，眼里没有丝毫躲闪，“这次回去，对九哥要说的话，你都想好了？”故意的成分依然无法忽视，他问向了她。

“诶？”女人愣了愣，她还是被他直截了当毫无迂回的问题弄得有些无奈。

“主要是我受够了你的扭捏。”此时此刻，他反倒显得释怀，只不过内心那依然存在的起伏是谁也不会知晓的。

“啊！”绫子点了点头，“好歹也是比你大的大人了，再被你说扭捏也太无能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说出来的！”女人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

赤司站在原地没有接话，而事实上，从很早之前绫子便思考着他对于自己的那些不悦、不快、不高兴究竟是为什么。撇去他们奇怪的相处模式，喜欢是没有可能的，也许这位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弟弟只不过是连自己也没发觉地依赖着她。

所以她弯起嘴角：

“但阿征不用担心，我想我会…至少高中，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她说道。

“……”他觉得绫子太小看他，可一时之间又不不能鼓起勇气去反驳，所以他不说一句话。

但这仿佛承诺一样的东西，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对么？

……

回去东京的那天，太阳很是耀眼，绫子坐上了和洛山篮球部全体一班的列车。

就像在帝光的时候一样，甚至比帝光时候还要严重，那些洛山的队员们都知道那位强大的帝光前队长赤司征十郎，有个料理做的好又能奇妙地管住这位弟弟的厉害姐姐。虽然原理不明，但大多数人的见解是，也许这位少年骨子里吃软不吃硬，所以才不好意思对身为幼师又总笑眯眯的姐姐“痛下杀手”。

当然，个中缘由说到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绫子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痛苦拿来和那些洛山篮球部的部员共同分享，想来那样，也一定会招致赤司那小子的毒手。

所以当绫子出现在这节车厢时，那些部员们也早已见怪不怪。就好像是她必然要陪在他身边，这样事情才够圆满。

绫子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甚至与他们随意攀谈着。

但赤司他从头到尾都不愿加入他们的话题，看着窗外飞驰而去的景色，他的眼神带着一点说不清的严肃。

到达东京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就和往常一样，除了少年外的其他洛山球员，纷纷前往学校已经预定好的旅馆。所以当车站只剩下绫子和赤司的时候，两人之间那天然形成的隔阂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升起。路途忽然之间显得有些漫长，在接近二十分钟的行程里，他们几乎没说一句话。

到达已是晚饭时间，不远处赤司和绫子的妈妈甚至来门外迎接。卸了手上的行李，说是两家要共进晚餐，于是绫子在弯腰说完“谢谢”后，便跟随女主人以及自己的母亲走进赤司家。

“母亲，哥哥已经在家了么？”不同于她的心跳加速，少年走在她身边干脆地问道。

“噢，是啊！他早就在里面了，小杏也在。”她说道，“你那么久没见到你大哥一定也很想念他吧？”穿着和服的女人问完，她身后的红发少年便低低“嗯”了一声。

想念，当然，他也十分崇敬这位兄长，因为他不正是自己长久以来的榜样么？即便家里那种永远要将他压过自己的态度，让他出生以来便生活得喘不过气，但他确实敬重这位兄长，甚至因他自豪。

“绫子还记得荣九郎的模样么？”那位阿姨侧过脸，问向微微低头的绫子时，她正望着他们家出色的日本式样的布景。

“绫子？”妈妈在一边提醒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一边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少年正瞥向自己时，她赶忙扬起嘴角：

“当然，只不过是两年前的样子了，现在长什么模样，完全想不出来！”她笑眯眯地说完，便看到赤司的母亲伸手用袖子捂住了嘴轻笑了两声：

“没变多少，荣九郎那孩子长多大也还是那副样子。”是母亲特有的语言，出现时便带着满满的溺爱。

“阿荣那孩子，”绫子的妈妈终于与她攀谈起来，“真是愈来愈帅气了！”

“呵呵。”

“那种很有担当的感觉。”

“您过奖了。”

前面两位母亲说笑着，身后的绫子却又一次微微低下头。仿佛在这个人面前，她永远都带着难以言说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