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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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既然雷利心里已经原谅了邓肯，他就不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立即跑回山前的洞口，拿出篮子里的东西来吃。

邓肯不得不监督着他，不让他一次吃太多，他的肠胃已经受了伤害，腹泄严重消耗了他的体力，吃太多食物只会给他造成更严重的痛苦。

邓肯生起火，用吊锅给他煮了些热汤，雷利贪婪地喝着，赞不绝口，邓肯想起以前他吃饭时候的挑剔，有点想笑，又觉得怜惜。

两人之间的气氛空前融洽，邓肯单独对着雷利的时候，态度温和了许多，不再总是板着脸，雷利喜欢他这样的亲切，态度也更随意了。

邓肯把山洞里收拾打扫了一下，把自己带来的新毯子铺好，雷利抱怨木板床太硬，睡得他全身骨头都疼，邓肯答应他下次给他带张厚垫子来，看了看他的苏格兰小短裙和赤脚，又暗自决定再给他送两套衣服和鞋子来。

按常规他们给雷利的那些食物是一周的份量，但他知道雷利完全没有海岛生活的经验，绝不能跟有经验的水手一样看待，所以提前过来探望，现在看来这决定是正确的，如果真等到一周以后再来，那雷利可能就提前回归天国了。

他命令雷利去收集来一堆木柴，教给他生火和照看火堆，以及用吊锅煮东西，雷利学得兴致勃勃，但实在笨手笨脚，为了掩饰自己在这方面的欠缺，他用拉丁文给邓肯朗诵了一首诗，邓肯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雷利怀疑他听不懂，但也不在意。

谁会指望一个海盗懂得拉丁文呢？

“你唱首赞美诗吧。”邓肯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雷利很高兴，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于是他立即唱了一首。雷利的声音清澈纯净，仿若天籁之音，他唱歌的时候端庄肃穆，全神贯注，完全沉浸在对上帝的爱慕和赞美之中，使听到他歌声的人情不自禁地被他打动，心灵充满了喜悦和赞叹，对神圣的天国产生无限向往。

邓肯目不转睛地看着雷利，眼光温暖，雷利唱完之后微笑起来，邓肯觉得看到了天国的光芒。

“喜欢吗？”

“是的，非常好，谢谢。”

“不用客气，我很喜欢唱圣诗，我曾经在教堂的唱诗班做过领唱，整整十年，到十六岁才不再去，因为那个时候我在换声，不知为什么，我换声期比别人都晚，主教大人说那是上帝的恩宠，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我认为他以后也不可能再看见了。”雷利非常得意地说，邓肯微笑着看他，没有怀疑。

“我在很多地方唱过圣诗，甚至在丹麦也唱过，那年我十岁，直到十一岁才离开的，对了，我跟你说过，那时我和我母亲去探望姨妈他们。”

“是的。”

“我母亲非常乐善好施，她为每一间教堂都捐了许多款，而我就为他们唱圣诗，大家都非常喜欢听。”

“嗯。”

雷利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故事，他有很好的语言才能，讲得声情并茂，非常动人，邓肯听得有点着迷，等雷利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沉了。

碧蓝的海水被染上了红霞，浪潮的边缘是金色的，扑打在礁石上的时候，腾起雪白的浪花，邓肯的小帆船在港湾里随波起伏，白帆也被染成了金红色。

雷利发现邓肯在看着船，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很想留下邓肯，他想有人陪伴，一个人在这荒凉孤寂的小岛上实在太可怕了，可是他的自尊使他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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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发现了他的沉默，回过头来看他，雷利的神情是如此沮丧，使他不由自主地产生怜悯之心，温柔地说：“我得回去给你拿床垫，还有衣服，明天我再来看你。”

雷利哼了一声，垂着头没有说话，其实他想说的是：只要你留下，我不在乎睡在硬木板上！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想被人当成软弱无能的家伙，但是想到前天晚上做的梦，梦境与现实的差距是如此悬殊，使他的心仿佛被撕成了两半，难过极了。

真想回到詹姆士身边，或者回到父亲身边，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深爱的人，而他们也深爱着他，他们会给他温暖，使他幸福。

邓肯也很好，在他身边的时候，雷利觉得很安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明明是邓肯劫持了他，而邓肯是一个真正的海盗，可他就是敢肯定邓肯会保护他，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雷利为自己的直觉微笑起来，邓肯站起身，又嘱咐了他几句，向海边走去，雷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邓肯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雷利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再也没有精神开口。

“别难过，我明天一定来。”邓肯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这句话，自己心里都有点吃惊。

“嗯。”雷利还是无精打采的，明亮的眼睛里浮着显而易见的哀愁。

“你要注意看着火，熄灭了就不太好点着。”

“嗯。”

“暂时不要喝冷水，锅里的汤可以喝到明天。”

“嗯。”

“我会给你带治疗腹泄的药来。”

“嗯。”

邓肯觉得自己一定是老了，怎么这么啰嗦，而雷利则是难得的沉默寡言。

“别这样，雷利，男子汉应该勇敢起来！”邓肯对自己的婆婆妈妈有点忍无可忍了。

雷利终于抬起头来，振作了一下精神，笑着说：“放心！我可是英法两国最勇敢的海盗！”

邓肯笑了一下，跳上船去，起锚出发。

雷利站在礁石上挥手，恋恋不舍地望着邓肯远去，邓肯向回看的时候，发现雷利跳下礁石，向海里走了一段，直到海水淹没到他的大腿，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