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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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父与子（第1页）

一间宽敞明亮的工坊之内，一件精美的五彩绣氅衣挂在房间正中。

只见拖曳着巨大羽翼的蝴蝶簇拥着盛放的牡丹，与下面的缠枝花卉交相辉映。佛手、兰草、蝴蝶、寒梅……种种暗含美好寓意的意象点缀于这件氅衣之上，画面满而不杂，制作者们以物喻人，一针一线皆寄托着对这件衣裳未来主人的赞美和祝福。其中牡丹蝴蝶以打籽绣绣成，图案四周以盘金线点缀，看似最为稀松平常的平绣却将绣娘高的绣工展现得淋漓尽致。可谓典雅又不失贵气。在晨光的照耀之下，蝴蝶和花卉皆是光彩熠熠，可谓赏心悦目。

一群绣娘正围着这件氅衣，仰头仔细端详的同时口中啧啧称奇。她们身着寻常百姓的布衣，一双手却是柔软如婴儿，保养得比闺阁小姐还要娇嫩。在场的诸位绣娘大多来自湘、粤、苏、蜀四地，在叶冰裳前世的记忆中皆是有着高绣工的技术人才。这一世叶冰裳花重金将她们聘请过来汇集于盛京，在众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这件集精湛绣工、顶尖材料和异世精美图案于一身的氅衣最终得以问世。

绣娘们望着这件氅衣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赞叹。身为这件氅衣的制作者，她们却没有资格穿上这件衣裳，它最终的主人是金尊玉贵的九公主。

但她们却并不为此而感到遗憾。只因她们坚信这件衣裳会为公主殿下带来盛京所有命妇和小姐们艳羡的目光，而周氏绣庄的名头也将随之打响。她们和她们的家人也将因此过上比先前更加优渥的生活。

“它真美啊……”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绣娘喃喃出声道。

一位五十余岁的绣娘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件氅衣，神情坚定道：“我们还会绣出比它更美的衣衫。”

她们是不同地域，不同派别中最为顶尖的人才。如今汇聚于人杰地灵的盛京，互相切磋交流彼此所掌握的技艺，吸纳她人所擅长的针法化为己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她们的绣功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届时，她们将创作出比这件氅衣更美的衣衫。

次日上午，盛王下了早朝之后，便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

盛王并非是一个贪图享乐，骄奢淫逸之徒。相反，他可以被称作为一个勤政的君王。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盛王爱民如子。早年间他案牍劳形的原因，是他知晓自己天资不足。如今对这位君王而言，手握权柄的快感便足以胜过世间一切享乐之物。

“父王！”就在此时，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这熟悉的声音让盛王冷厉的眉目都变得柔和了些许，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他看向门外，果然见到自己的最宠爱的女儿提起裙摆“哒哒”得跑了进来。昭玉穿着一件华美的五彩氅衣，窗棂间透出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轻盈的脚步带起飘扬的衣袂，那彩蝶和花卉随之翩跹而动，熠熠生辉，好似要活过来了一般。

“父王！”昭玉入内站定，她在原地抬起胳膊转了一圈，向盛王全方位展示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王道，“这件氅衣好看吗？”

红花需要绿萼来点缀，美人也需要漂亮的衣裳来衬托。年近及笄的少女面若桃花，笑容纯粹而欢欣，她沐浴在阳光之下，身上的大团花卉开放得茂盛而恣意，旺盛的生命力喷薄欲出，让盛王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好看，称你呢。”盛王慈祥地笑着示意昭玉上前，抬手摩挲了着她的脑袋道，“朕在宫中没见过这样的绣样，是宫外的人给你绣的？”

昭玉乖巧点头道：“是苏州周氏绣庄的人给儿臣绣的。上面的图案是叶家大小姐从一本古籍中挑选出的纹样。这件氅衣的样式，也是她特意为儿臣设计好的。”

又是叶大？盛王心中闪过这样一道念头，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耐心地聆听着昭玉讲述叶冰裳手中那本纹样图册的来历。

“原本的古籍竟是被叶二毁掉了啊……真是可惜。”

五殿下萧凉带着右军来到御书房门外时，便听到盛王的这一句话音从内传来。他好奇地询问门口的太监道：“父王在和谁说话？”

那太监恭声道：“回五殿下的话，九公主殿下在里头和陛下闲谈。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是九妹妹啊。”向来与昭玉不对付的萧凉闻言神色有些不虞。他双手背在身后，淡声道：“还请公公入内通传一声，我有要事需要向父王禀报。”

公公不敢得罪这位五殿下，便应了一声入内通传。

盛王听到萧凉求见的通报之时，面上的笑意便收敛了起来：“让他进来吧。”

昭玉向盛王行了一礼，垂眸敛目道：“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盛王微微颔，昭玉便转身退下。见到一身紫袍的萧凉带着右军迎面走来，昭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向其福身道：“五王兄安。”

右军向昭玉躬身行礼，而萧凉则是略一点头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待到与昭玉擦肩而过后，他的眼角余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偷瞄着昭玉的背影，心中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