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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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云端一（第1页）

旧日归，九重天名酒，传说中以悔泪果为主要材料酿制的酒，喝下便能使天上地下任何生灵的身体状态回到最巅峰的时刻，并且在生气耗尽之前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常言道，悔泪结果，旧日可归。然而悔泪果是比愿果珍稀许多的植物，传说中是神族的眼泪化成，历经万年才能结果，并且因为承载一位神的悔恨，生得其貌不扬，与野草无异。

酒仙晏之瞎逛时候，正好碰上琴仙。琴仙是为数不多修凡尘道的仙，一世一世气运积累，几乎算得上是九重天气运最好的了。

那座名为当舟的山上，他的手中，就是酒仙苦觅已久的悔泪果。

以悔泪果为引子，辅以愿果，便可制成旧日归。晏之一共也只得三瓶，按她老人家吝啬的本性，本不应该这么痛快就和扔过期饮料一样扔给徵羽和巫祺。

但是晏之念及，确实是琴仙气运滔天。本来神血桐也就长在那座山上，以他的气运，说不准下山多走几步也会得到，她也不过是捡个现成的便宜。

她吝啬，却不贪图便宜。一切皆有因果，更别说是神族遗物这等珍宝，其中气机牵扯若不干净，迟早惹出大乱。既然琴仙有所求，那便送一份就当抵了这份人情。

九重天门，微绿的仙玉花瓣如同轻雨，慢悠悠地飞落枝头。

在巫祺紧张且满是担忧的目光之下，徵羽将封口的木塞取下，将其中隐隐闪烁着微弱清光的乳白色酒液一饮而尽。

最初的一瞬间，徵羽眨了眨眼睛，对上巫祺忍不住地问“怎么了”时，轻笑着摇了摇头，将骷髅手抬起，说道：“好像什么都没有生。”

但很快，徵羽就觉得，腹腔深处隐隐约约兴起一缕冰凉，它像是一阵雨后的风，带着几分冷冽和清鲜，慢慢地吹开，而后突然狂暴起来，如同暴风席卷了四肢百骸。

徵羽皱着眉宇，身躯中冰凉的风暴在咆哮，双眼却不受控制得逐渐放空，他有点慌地一把抓住巫祺的胳膊，说道：“平平，我……我好像有点晕……”

他努力睁大眼睛，但视野却越来越模糊，焦点彻底失去，他眼中别说什么仙雾缭绕的九重天，就连胳膊的主人巫祺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白茫茫。

徵羽一晃，便给巫祺吓了一跳，她注意到他没把眼神看向自己，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急忙问道：“徵羽，徵羽？看得见吗？我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确实有闻见看不穿的白茫茫之中，弥漫着一缕巫祺常用的洗水香味，说道：“我知道你在……”

“是不是酒仙大人给错酒了啊？怎么会这样……”她又挥了挥手，徵羽的眼睛没有半点反应，胳膊被紧抓的力道却在不断加重，“啊，那你可以不那么用力抓我的胳膊么？”

“啊？平平，我觉得我快摸不到你了……我的指尖快没有感觉了，还有你说话，怎么突然这么小声？”徵羽努力放下自己心中没来由的恐慌，辨别巫祺越来越小的声音，而后控制着手指放松了一些，这时又觉得他刚才明明闻得见的香味，几乎淡得闻不到了。

巫祺心下一急，径直撞入他的怀里，双手抱紧他的腰，大声地说：“你别怕，徵羽，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在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正常生魂，而是一块人形的冰，徵羽身上只有零度左右的温度，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却越抱越紧，一点也不敢松开，“徵羽，你听得见吗？我就在这里！”

巫祺突然想到旧日归号称能使生灵永葆青春，想必酒力作时，会影响到正常的身体机能，徵羽的五感全部都被暂时封闭了。

然而徵羽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前所未有地沉默，鼻间连微尘味道也没有，他的身躯触感已经下线了。徵羽陷入了一个纯白的世界，连第六感也正在失灵。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像是一个失去了电源支持的系统，正在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下线，最后他的感觉也断线了，他无法感知周遭，甚至连自己存在于世界也感知不到。

而后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这种状态，称之为失灵，意思是失去一切感官，然后内脏、血肉、各大器官都会罢工，系统全面失灵，自我检修，待到修复完成才会重启。

其实有点像现代医学意义上的植物人，不过植物人身躯内也有细胞昼夜不息地工作，但徵羽目前的情况是全面休眠，一切停滞，只有旧日归的酒力顺着经脉慢慢游走全身进行改造。

巫祺只觉得肩上一沉，徵羽的呼吸声停止了，她强忍着冰冷，去听心跳，却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滴答落下来，她明知道酒仙不会害徵羽，明知道只是酒力挥的副作用，但当徵羽真的如同死尸一般安静无息地倒入她怀里，靠她支撑住身形时，心脏某处莫名酸疼得有点窒息。

但是这时，她能看到徵羽那只骷髅手的指尖，如同种子芽一般，从骨节中冒出一点米粒大小的肉，而后慢慢蠕动长大，在巫祺模糊的视线中，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指的指尖长出了雏形。

巫祺破涕而笑，她知道徵羽听不见了，但还是空出一只手摸他后脑上的丝，轻声说道：“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醒来……”

“哪里都不去？”这时巫祺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强撑着徵羽的体重本就很艰难，如今转头一个小动作都硬生生在脑壳蒙了一层薄汗。

她寻声看去，来人身披紫黑斗篷，面目也全在斗篷阴影之下完全看不清，身形不高也不矮，只是瘦得厉害，根本撑不住宽大的斗篷，是男是女一时间也分不清楚。

“你是谁？”

来人怪笑了一声，足下出现一道浅墨色光环，丝缕黑雾悄悄攀上他的身躯，用那低哑的嗓子说道：“你们都得同我走……”

巫祺看着那黑雾，脑海中闪现过目前为止有关黑雾的知识点，心中警铃大作：这黑雾，怎么看都是魔族和厉鬼的标配啊！这里可是九重天，什么厉鬼敢放肆？

魔族！

巫祺双眼大睁，只见一道黑雾径直冲向她的面门，来不及再有动作，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