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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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2页）

原来，我内心还是无法伪装得和屡次的见义勇为、家里挂的锦旗一样高尚；原来，我的立场并不是那么坚定；原来……

我早因为三言两语就怀疑他了。

我果然不是张海关啊。那个张海关能让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露出那样的表情，能激他残存的善意，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或许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到他的万分之一。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朝霞的嫣红。

三楼的玻璃突然炸裂。

一声枪响，彻底点燃了蛰伏的恐慌。

冰封的黎明，于此刻突然沸腾。

地底下的水牢中死寂依旧。一个遍体鳞伤得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生物”垂着脑袋，正奄奄一息地吊在水牢里，时不时抽搐着。身上的伤口已经刺痛得没了知觉，大半个身子浸泡在盐水里，肩头被锁链贯穿，已不再流血；一只耳朵被砍了一半，眼珠暴起露出大量眼白，眼眶迸裂，血迹斑斑。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惊惧的，是那足有小指粗细的一枚钢钉，已被硬生生插入额头一寸有余。

他看向一旁早已没了声息的另一个“生物”，声音嘶哑:“喂，活着吗？”

没有动静。

良久，他古怪地一笑，慢慢地合上了眼。

“山峰哥哥！山峰哥哥!”耳边传来小男孩稚嫩的声音，盖在脸上的书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挪开，“山峰哥哥，你又逃课!陪我玩!”

少年从草地上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微微睁开眼，看向一旁的小男孩，熟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逃课？别瞎说!哥哥就是不上外国的课!”他扯了扯男孩的婴儿肥的小脸，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拿起一旁厚厚的书，将书上的图片指给小男孩看:“你看，这是什么？是美国、苏联的载人飞船!你懂不懂？这些、这些、这些，都不是中国的!”

他一脸老成地拍了拍男孩的肩，叹了口气:“小关，你不懂!知道火烧圆明园不？知道八国联军侵华不？你知道他们究竟对中国做了什么吗？”少年义愤填膺:“我凭什么要学英语？我不学，就不学!我要——”少年望向蔚蓝无垠的天空，举起右手，神色郑重，纯净的眸子如一汪清泉，充满了最炽热最单纯的向往:“学习航空航天，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小男孩学着他的模样，举起右手，奶声奶气地说到，“我也要和哥哥一样，保家卫国!”

“哎哟嘞我的小关，”少年把男孩抱到自己的膝盖上，“你真是太讨喜了!不过呢，你还不懂，研究航空航天是需要隐姓埋名几十年的，可能家人都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去哪，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完余生，甚至连死都不会有人知道。这样，你也能忍受吗？”

男孩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谈论到了这么沉重的话题。

少年看着男孩不说话，潇洒地笑了笑，神色有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反正，我已经做好准备啦，让我到深山老林里，茫茫荒漠中我都不害怕!小关，你会害怕吗？”

“我不怕!”男孩坚定地回答。

“哈哈哈，你真是可爱!”少年抱着男孩站起身，看着山脚下的小镇，痛快地大喊，“你长大肯定会和我一样，成为守护祖国的英雄!”

“守护祖国!”男孩挥舞着拳头，也学着少年大喊，喊的偏偏是“守护祖国”而不是“英雄。”

守护祖国……

守护祖国……

可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那个小孩呢？你们把他怎样了？！”

“哈哈，什么小孩，都是老子骗你玩的!”

皮鞋碾在少年尚显瘦弱的身躯，滚烫的烟头逼近他的双眼。

“逞英雄很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