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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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少年之血14（第1页）

k绿园度假村在银江市很有名，楚行云也来过两回，参加过两次“座谈会”。现在又踏进绿园度假村，那些酒桌上的风云暗涌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酒桌上两万四千八一碗的野山菌炖鲍鱼和美艳优质的高级妓女。

绿园因为山水新城工程暂时停止营业，少了车辆人员的出入，这座占地面积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庄园沉静了许多。一栋栋造型风格各异的花园楼房静静矗立其中，像是一座非常高档的别墅住宅区，一点都不像销金窟。

他之所以想起了酒桌上的高级妓女，是因为此刻在一面大石壁旁迎接他的，就是前年酒桌上坐在他旁边的那个Amanda。这位从美国远道而来的金发碧眼的美女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挽住楚行云的手臂，用一口非常标准流利的中文和他寒暄叙旧。

楚行云虽然知道她是贺丞派来接他的，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和她保持了两三步远的距离。他得提防着贺丞派人偷拍留念，倘若哪天这位爷心情不好了想整他，把几张照片发到市局，说他被资本和美女腐蚀，玩的都是高级嫖，他就被玩死了。

像Amanda这种女人都非常知道分寸，也不缠着他，只把他送到一片花圃前，随后便向他道别，走之前还说欢迎他随时找自己学习英语。

楚行云说：“那得等我攒一攒学费。”

Amanda走后，他顺着花圃中间开出来的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走向花圃深处，各色不知名的花在阳光下呈渐变色，越往深处走，花色越深。走到花圃尽头就是一大片艳红色的芍药田，芍药田中间用木头搭了几张造型古朴的长椅，长椅正对着和花田几米之隔的青菱湖，这个地方是观湖的绝佳位置。只是此刻观湖不太美好，因为青菱湖的另一边在挖土动工，施工现场和观景台只隔了一个青菱湖。

贺丞站在芍药花田中，像是被太阳晒化了一样，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站得松松垮垮毫无力道，双肩懒洋洋地垮着，平时笔直的脊背也略有弯曲，歪着脑袋看着静静流淌的湖水。

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贺丞把西装外套脱掉了，上身剩了一件暗蓝色的衬衫，领口被解到第二颗扣子，眼镜也取下来别在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他听到肖树说楚行云到了，就偏过头看了过去，恰好看到走到他不远处停下的楚行云。他想起楚行云收到的绿帽子，唇角一勾，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还带点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贺丞的这副模样让楚行云想到小满刚睡醒伸懒腰的画面。很难得看到贺丞这么放松，更难得的是看到不戴眼镜的贺丞。其实贺丞并不近视，至今楚行云都不知道为什么贺丞在十二岁那年忽然戴上眼镜，其中原因是他不愿意和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的。

平常贺丞总是太冷漠太高傲，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视他只有二十四岁。其实他很年轻，此刻他褪掉西装和眼镜，像一个晒暖的懒猫一样站在阳光下，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浑身长满冷刺动不动就开屏的雄孔雀。他变得柔软、年轻、温和、无害，让人非常想把他拽到怀里抱一抱。

楚行云看着他，有片刻的心猿意马，但是下一秒贺丞把眼镜从口袋抽出来戴回脸上，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冷傲尖酸不近人情的小王八蛋。

贺丞推了推眼镜，道：“为什么不喜欢我送你的帽子？你知道为了那根羽毛我费了多大工夫吗？看在千里送鹅毛的分上，改天戴上给我看看。”

说完，贺丞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此时吹来一阵风把地面施工现场的土送了过来，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也让贺丞忍不住皱起眉，握着拳头抵在鼻间低咳了两声。

楚行云沉住气，转头问肖树：“他今天吃药了吗？”

肖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行云不是在骂人，而是当真在问贺丞有没有按时吃药。

肖树如实道：“早上的药吃了，中午还没有。”

楚行云两步跨到贺丞身边，抓住贺丞的胳膊把他往后拽了几步，很不客气道：“这里的花粉和灰尘这么多，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跑到这儿来？”

贺丞把胳膊一扬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坐在木椅上，撕开一张湿纸巾放在鼻子下面，道：“公安干部的素质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热心市民发扬助人精神协助警方办案，身为人民公仆非但不感激，还辱骂公民人格。我看楚队长你需要重回警校再学一遍职业道德规范。”

说到了正题上，楚行云照例容忍了他的刻薄，在他旁边坐下，翘着腿笑问：“你说的证人呢？这位热心市民贺先生。”

贺丞伸手在楚行云面前挥了挥，被楚行云不甚客气地推开了手，贺丞懒洋洋冷笑一声，说：“原来你还没瞎，往对面看，公安干部楚先生，你能看到什么？”

楚行云认认真真地看向对面挖掘机忙碌的施工现场，对面原来是一片丛林，为了配合这次的工程，早在去年就把树林砍伐干净，如今露出了光秃秃的地表和杂草，丝毫不见茂密的绿荫。楚行云指着临近湖边的一片空地，说：“那里原来是不是有一座建筑，比如木屋之类的？”

没错，虽然地面荒芜，杂草丛生，但是盖过房子的地方因为打了地基，会在地表也留下规整的印记，就算房子被拆除，那些痕迹也依然会存在。临近湖边的一小片空地上长的杂草和别处相比有几道很不易察觉的直线。站在平视的角度很难看出来，但是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仔细看就可以看出来了。曾经有一座小木屋被树林包围着，而这座木屋离案发现场不足百米，如果他对于发现尸体的现场不是第一现场的推论正确的话，那么第一凶杀现场可能就是这座木屋！

楚行云站起来往前走到花田尽头，看着对面那片凌乱的杂草，沉声问道：“那片地原来的主人是谁？”

他没问错人，贺丞作为山水新城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每一寸土地都是他谈下来的，也正因为如此，贺丞才能先于警察发现第一现场。

贺丞道：“地被绿园老板租出去了，租地的人不是本市人，叫王康。这个王康是搞林场养殖的，搞养殖搞破产后就消失了，近期听到青菱湖周边土地被高价买断的消息后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拿着当年签了五年的合同找绿园老板扯皮。说是合同五年期约未满，到今年才是第三年，所以绿园老板应该给他百分之二十的土地购买费，两人协商不通，请我出面调解。”

第三年，那就是三年前租下的林子，而验尸报告表明被害者应是两年前死亡。

楚行云感觉揪住了千丝万缕中的一个线头，问他：“绿园老板和王康在哪儿？”

他迅速在心里罗列疑点：既然这个王康租下林子后就不见踪影，那这两具尸骸从何而来？绿园老板又为什么对这起命案视而不见？

贺丞道：“绿园老板在国外度假，王康走了。”

楚行云皱眉：“走了？你是说他来过，又走了？”

接下来贺丞的话险些把楚行云气死，贺丞说：“来过，我给他一笔钱让他走了。”

无论如何，关系到真相，楚行云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跟这不分青红皂白把法制当儿戏的公子哥发一通脾气。贺丞既然已经察觉到王康是一个关键的证人，怎么能给他一笔钱就让他走了！

贺丞像是没看到楚行云即将阴转暴风雪的脸色，皱了皱眉一脸认真道：“一会儿你查一查这个王康，我怀疑他祖上有河马血统，长相实在奇特。看他一眼我就浑身不舒服。”

楚行云：“就因为他长得丑，你就把这位关键人物轰走了？”

贺丞看着他，很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对吗？”

楚行云：“……”

赶在楚行云动手之前，肖助理十分有眼色地把楚行云从贺丞面前拉开，他太清楚自己老板是个什么货色了，分分钟让人想揍。

“你别着急楚队长。”肖树把他的胳膊按得死死的，以防他随时动手，“贺总在说笑，他已经把话问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