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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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家访（第1页）

魏浩宇和张扎母好几天没在我的住处逮着我，后来也就不咋去我住处外面晃悠了。

又过了两天，周五下午，他俩放学回家，见我在大寨寺庙坐着喝茶，激动地冲进寺庙跑到我的面前来找我玩。我挥手让他俩回去，他俩不听，跟我说：“给我俩也弄点茶喝喝。”

我看了看大佛爷，大佛爷不想搭理他们，我也就没敢给他俩喝。

我见桌子上还有赕佛的饼干、糖果，还有一些芭蕉，我问大佛爷：“这些东西你吃不吃？”

大佛爷说：“我不吃，从来不吃。”

我说：“那我给他俩吃了，放着没人吃，都放过期了。”

大佛爷点点头。

我给他俩每人抓了一把，他俩接住后朝我笑，随后又自己拿了凳子坐下来。

我问他俩：“你俩家是小寨的？”

他俩说：“不是，我俩都是新达保的。”

我还不知道新达保在哪里，他们指了一个方向给我，对我说：“在小寨对面。”

我问大佛爷：“新达保是不是老达保？有啥区别？”

大佛爷说：“新达保是新达保，和老达保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没有关系，都住的是拉祜族。”

魏浩宇和张扎母胆子大得很，他们居然不怕和尚，其他拉祜族的学生都不敢进傣族寺庙，他俩还当着大佛爷的面，在寺庙给我们表演对打戏，各自朝对方拳打脚踢，打得很精彩。

他们打了一会儿，天快黑了，也还没打算要回去。我催他们该回去了。他们看了看大佛爷的摩托车，对我说：你骑车送我们回去嘛？”

我看了看他俩，心里觉得他俩真是地痞流氓。

我认真想了想，自己倒也没去过新达保，正好跟着他们过去看看新达保的建筑民俗文化啥的，这不也是写作素材嘛？我就顺势答应了他们。

我去跟大佛爷借车，说去新达保看看，大佛爷把车钥匙给我，对我说：“快去快回，马上炒菜，看完就赶紧回来吃饭了。”

两个小家伙见我答应骑车送他们回去，心花怒放，在寺庙里又唱又跳，车才骑出来，他俩都争着来坐车。我让他俩一个一个上，别把大佛爷的车搞坏了，赔不起。他俩听我说赔不起，才老实了一点。

我骑车技术不咋地，因为才学会骑车不久，在寺庙跟大佛爷才学的。勐根四面环山，我常想去山上玩，又嫌走路太远，就跟大佛爷学骑摩托，大佛爷指点我一下，我拿钥匙打火，在寺庙院坝开一圈，就很自信地觉得可以上路了。我骑去茶山上逛了一圈，安全回来。我骑回到寺庙夸大佛爷教得好。大佛爷很高兴。我心想，其实我之前会骑摩托，只是时间长了，忘了。

我从大寨出，他俩指路，我们穿过一片茶林，又穿过一片甘蔗林，再穿过一片橡胶林，就到新达保了。新达保下面有一大片田，田里种了很多甘蔗。新达宝的房屋和老达宝不同，虽也全是木屋结构，下层关养牲口或堆柴火，上层住人，但新达宝屋顶的瓦是琉璃瓦，碧蓝色，且都是新盖的。因此新达宝的建筑远远看去并不古朴，只觉得是现代小楼房，我问魏浩宇：“你们是不是也信基督？”

魏浩宇摇摇头：“我爷爷好像是信佛。”我又问张扎母：“他说他们家也信佛。”我有点奇怪，拉祜族不都信基督嘛？我决定一会儿到了新达保，去问问寨子里的大人。走进新达保，寨子很脏乱，家家都养鸡、养鸭，家里，路上到处是鸡屎鸭粪。我又想起来老达保，老达宝人畜分离，又有人专门打理，寨里很干净。

我对新达保的印象很不好。

我们先去魏浩宇家，从木楼梯上二楼，楼梯上几只鸡横在梯上，我用手撵它们，瞬时鸡就在楼上楼到处乱飞。楼下堆满了干柴。楼上衣服乱堆，有些脏乱。我站在楼板上，瞧了瞧，屋里没人。我问魏浩宇爸妈干活去了？魏浩宇不说话。张扎母笑着说：“他爸妈不在，出去打工了。”

我又问张扎母：“他家里还有谁？”

张扎母说：“爷爷、奶奶，还有个妹妹。”

我心里苦笑：“摸了摸魏浩宇的头，又捏他的脸说：“难怪这么调皮，原来父母不在家，爷爷奶奶管不住。”

魏浩宇一直不说话，有点害羞。

我们又去张扎母家，魏浩宇也一起去。他们两家距离一百米。我们到张扎母家，跟他俩上楼去，见楼上一角简单地搭了一个三角架，张扎母的妈妈正在里面做饭。张扎母把书包扔进屋，搬了一个矮凳子出来让我坐，他和魏浩宇就去爬门前的树去了。他家门前有一颗番石榴树，树上稀稀落落挂着青色番石榴。不一会儿，张扎母从树上摘几个番石榴来递给我，要我吃。我看他手里的番石榴，又青又小，我不想吃。他双眼盯着我看，硬要让我吃，我咬了一口，没熟，又硬又涩，根本咬不动。我开玩笑说：“你给我吃的是石头吧？”

张扎母和魏浩宇就都笑了。

我在楼上坐了会儿，跟他妈聊天，问他妈：“新达保都信基督吗？”

他妈说：“我们不信基督，信佛，新达保有的信基督，但整体来说，信佛的要多点。”

我明白了，又问她：“家里靠什么收入？”

她说：“种甘蔗，还有茶叶，他爸在外面打工，一个月也能寄点钱回来。”

我还想继续问，忽然大佛爷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回去吃饭了。我跟他们说要回去了。张扎母他妈妈留我吃饭，我怕麻烦她，骑着车回去了。魏浩宇和张扎母在后面追着我的车跑，一边跑一边说：“老师，下次还骑车来玩嘎。”

我说：“你们不想走路，就想骗我骑车带你们回来，我才不上你们的当了。”他们在后面给我做鬼脸。

回去路上，我想到刚刚张扎母家里没水果招待我，他特地爬上树去摘水果来给我吃。这样想时，一阵暖流渐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