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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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第2页）

然而又是安心的，情愿的。夜色遮住了羞颜，沈青葙默默地环住他的腰，把脸贴上的胸膛。

那双紧抱着她的手臂突然箍紧了，裴寂灼热的嘴唇蹭着她，急急说道：“青娘，我们快些成亲吧，我有些等不及了。”

沈青葙在恍惚中，脱口说道：“好。”

灼热的嘴唇移过来，沉香气味拂在脸颊上，裴寂轻轻地，在她唇上留下了一个吻。

……

来年五月，长安城中最大的新闻，便是玉裴郎要娶亲了，新妇据说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写得一手好字，连神武帝都亲自召见过，夸赞不已。

待到婚期近前，裴家的聘礼浩浩荡荡往杨家送去，最前面打头的已经进了杨家，末尾的一抬才刚出了裴府，排场如此浩大，引得长安百姓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这场婚事上头，以至于曾经是京中纨绔领袖的风流潞王和锦雕二郎因事触怒神武帝，双双被贬出京的消息都没什么人留意。

万众期盼中，婚期终于到来。黄昏时分，杨家院子里挤满了来观礼的人，沈青葙戴着

蔽膝坐在屋里，听着家中的女眷们嘻嘻哈哈议论着要如何捉弄新女婿，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他是个沉稳儒雅的性子，这种场面吃不吃得消？

正在忐忑时，忽听侍婢在外面叫了一声：“新婿来了！”

女眷们哄笑起来，有拿棍棒的，有拿笤帚的，一窝蜂冲了出去，沈青葙再也坐不住，连忙凑在窗前，揭起蔽膝的一角往外看，院门开了，迎亲的队伍撞进来，最前面一个人低着头，打扮得十分隆重，女眷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捉住，笑闹着打起来，沈青葙焦急地踮了脚尖，正要细看时，队伍中间忽地挤出一人，抬眉向她一笑。

是裴寂，好一招李代桃僵！沈青葙看着他，笑意盈满两靥，裴寂一双凤目紧紧望住她，大步流星地向屋里走来，快走到近前时沈青葙才反应过来，连忙合了窗户坐回去，掩好了蔽膝。

脚步声很快来到近前，沉香气裹在花香果香里，将她密密包围，裴寂从吉服的袖子底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火样的炽热：“青娘，我来了。”

沈青葙说不出话，像是困在了无边无际的云彩里，眩晕、轻飘，带着许多不真实，却又真实得让人一直想笑。

外面弄新婿的女眷终于发现抓错了人，笑着放开崔白，一窝蜂地又涌回了房里，沈青葙连忙松开裴寂，耳边早听得她们七嘴八舌打趣起来：

“新婿好生狡猾，不声不响

就溜进来了！”

“玉裴郎才高八斗，既然不曾做开门诗，总该做首催妆诗吧！”

“一首怎么行，至少要做五首！”

沈青葙脸上越来越热，心里却是暖洋洋甜丝丝的，喧闹声中裴寂悄悄松开了她的手，含笑吟诵起了催妆诗。

沈青葙低着头，看着蔽膝底下露出来他的皂靴，听着他悠扬低缓的声调，一首接着一首念着催妆的新诗，这一刻拉得如此长，直到他带来的大雁长叫着扑腾起来，直到女眷们欢笑着赞扬玉裴郎的风姿，这才终于过了这一关。

出门，上车，窗户留了一条缝隙，外面的风悠悠透进来，裴寂身上的沉香气味也透进来，萦绕在鼻端，马蹄声不急不慢，始终不离车厢，裴寂骑着马，一路守着她。

心里一下子便安稳下来，沈青葙紧握着团扇，无声地笑了起来。

车子忽地停住，是邻居和亲朋们拦住婚车，讨要喜果喜钱，车子忽地又走动起来，是亲朋们得了东西，说着祝福的吉祥话让开了道路，夜色越来越深，婚车的方向始终向前，离安邑坊，离她即将成婚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下车，入门，沈青葙从蔽膝底下看着裴寂的皂靴，他始终伴在边上，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指引着她的前路，沈青葙恍恍惚惚地想到，只要有他在，不管前路是什么，她都有勇气走下去。

心跳响得如同擂鼓，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沈青葙跟随那双皂

靴，一步步往前走去，青庐的门帘很快出现在眼前，裴寂指骨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他的声音夹在司赞的声音里，清晰入耳：“青娘，小心门槛。”

暖意从他手心，传到她的手心，又到心里，侍婢卷起门帘，沈青葙跟在裴寂身后走进去，手中蓦地一空，裴寂率先踏上红毡，安静地站着等她，沈青葙紧走几步，随着他拜倒的动作盈盈下拜，再站起来时，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笑闹声突然便充满了青庐，观礼的人们涌进来，嘻嘻哈哈地向新人抛撒着喜钱喜果，有一颗喜钱打在肩头，沈青葙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裴寂立刻横身过来，遮住了她，于是那些喜钱喜果纷纷扬扬的，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沈青葙听见了大笑的声音，是裴寂那些朋友们在打趣他：“看把无为心疼的，我们再多撒些！”

随即有更多的喜钱喜果撒过来，却没有一个打到沈青葙，裴寂把她护得很好，沈青葙紧紧握着他的手，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却在这时，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在众人的催促下，裴寂起身，开始念却扇诗。

温润的声音从无数笑声说话声中脱出来，一字一句闯进她耳朵里，沈青葙握着拳，手心里出了汗，紧张到了极点，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吟诵声很快停住，侍婢上前摘掉了蔽膝，喜烛晕红的光芒突然跃入眼

里，沈青葙紧紧握着遮面团扇，从缝隙里看见了裴寂，他绯袍玉冠，迈着急切的步子，倏忽向她靠近。

呼吸停住了，世界静止了，遮面团扇被他轻轻拿下，沈青葙无法呼吸，只能仰头静静地看着他，裴寂也看着她，无数情愫压在眼中，声音轻得像是呢喃：“青娘，我来了。”

他来了，在无数蹉跎无数错过后，终于又来到她面前，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远不再分离。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