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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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卷二（第1页）

几天后，女同学把辫子都剪掉了，变成短，理店的师傅忙得不可开交，门都推不开，生意出奇地好，杨迈的小细辫剪掉了，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短，好像长大了好几岁，几个同学照着镜子都笑了起来。

一个晴朗的周日，崔家大院特别热闹，崔大爷和几个年轻人把外屋整理一番，水缸杂物都挪到外边，然后在地上开始挖坑，不一会半米多深的坑挖好，几个人抬进一根一丈来长的铁管子，管子末端全是小孔，把它立直后放进坑中，然后几个人握紧管子，一起使劲往坑里戳，戳了几下后，管子便插进了土坑中立住了，然后两人扶住管子，另两人踩上大马凳站在高处，用大铁锤使劲捶打最上端。崔大爷用白粉笔画上很多横道道，捶打几下后，下边的横道便没了一个。

三家老小都出来看热闹，小小外屋挤满了人。队长邱俊早早就来了，指挥干活。抡大锤的使劲“嗨！”只听叮噹声不断，铁管子一寸寸往土里钻，变得越来越矮了。这时，一股泥水从管子顶端溢了出来，“出水啦，出水啦！”大家都叫了起来，孩子们都拍手跳了起来。最后撤去大马凳，按着井的高度留出一节，这时，崔大爷拿过来像大象鼻子似的井头，顺着螺丝的方向慢慢拧了上去，然后安上了杠杆和活塞。只见他抬起铁杆往下压，反复抬起压下，抬起压下，只听井管子里有声音在吱吱响，突然又不响了，这时，从象鼻子里流出了黄色的泥水，“成功了！”

几个帮工压的压，拎的拎，直到泥水变清才住手。“明天就能吃这个水啦！咱们几家再也不用挑水啦！”崔大爷说着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六月初，之琴去县医院学习人工流产和上环。妇产科的大夫们才第一次见到了周之琴，这个诊断准确，给他们送来很多患者的周大夫竟是个子不高，像个日本人的洋气大夫。虽然穿着普通，但头上却盘着两个辫子，显得特别干练利索，晒黑的脸庞，不失白皙俊俏的面容，瓜子脸显得瘦弱，但身体很结实。流利刚劲的笔迹，书写之工整，使同行们都很尊重她。

两周多的学习，从不懂到操作熟练，最后能独立完成，圆满地完成了学习任务，这期间，还参与了几台产科手术。学习结束后，马上又回到了医院。

自从搬到新医院，有了独立的妇产科门诊，不像原来内外妇科一个诊室。医院里新添了产科检查床等设施，之琴的工作方便多了，院里又来了一位朝鲜族护士朴顺花，从外县调来一位专业化验员郭俊海，和内科大夫曹昌盛。

这天中午下了班，之琴刚在食堂坐下，饭菜都端了上来，一驾马车进院了，从车上跳下一个中年人，跑着进了大门，之琴立刻起身出去，刘广青也扔下筷子走了出去，进到走廊一问，他急得有点结巴了“大夫，快，快点吧！我老婆不行啦，她她，”

“快说！”

“她迷糊了，脸煞白，出气可快了，还直抽，浑身烫人，要不行啦！孩子生好几天了。”

“哦？生好几天了！那像产褥期中暑，得急救！”

“我也去吧！”俩人立刻去药房拿药，小冯也来帮忙，背上药箱，几个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奔六里坡，只听马蹄得得得......

跑进屋后，之琴立即掀掉棉被，马上试体温，让家人打凉水弄湿毛巾冷敷，刘广青用甘露醇快静脉滴注，浑身仍有抽搐，血压还低，又注射了地塞米松和西地泮，俩人极力抢救，多次瞳孔检查，按摩四肢，换水冷敷，家人围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半个多小时后，病人才睁开眼睛，面色有了好转。之琴说：“太危险了，你这是重度中暑，体温都4o度了，如果不抢救就完了，多亏找大夫了，暑天生孩子，千万别盖棉被捂太多，不散热，不仅中暑，还容易得产褥感染。”

之琴和家属交代了许多，然后和刘广青顶着烈日往回走。

拉拉沟的王桂琴，怀孕六个多月了，已生了五个孩子，每天照旧是劳作不止，烧火做饭，推磨洗衣，喂猪刨地，身体结实能干。这天在喂猪时，她猫腰隔着木栅兰，去捡掉在圈里的猪食瓢，觉得在木头上硌了一下，当时也没在意。

过了不少天，她感觉胎儿不动了，不疼也不痒，也许会好起来。又过了几天，仍然不动，反正也不疼，爱怎地怎地吧，她全然不在乎。一个多月后，她感觉肚子怎么有些疼了？以为能生出来呢，可是过了好些天也没动静，她觉得不对劲，正好队里的马车去公社，她才来到医院。

听完主诉，之琴先听胎心，查胎位大小，现子宫，腹围已缩小，不足六个月，没有胎心音，胎儿死亡至少已一个半月之多，现在腹疼，说明有感染存在，如果做引产，可引起凝血所致的大出血，本院无血库，必须去县医院做人工引产，当即告之患者，立刻去县，不能耽误。如果再有此类现象，要立即来医院检查，不可轻视，否则后果严重。患者恍然大悟，从来没把生养孩子当回事，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这位老患者刚走，又进来一位年轻的小媳妇，怀孕两个多月了，但却流产了，可是血总也不净，已有半个月了。之琴查完后告之，子宫里有残留，所以流血，刮个宫就行。随后就给她做了刮宫人流术，并开了消炎药口服。

天凉了，已经九月份了。这天是星期日，高婷秀和尹成新结婚的日子，之琴和小冯早早就买好了礼物，祝她新婚快乐。

星期一这天，之琴在门诊刚送走一位患者，高婷秀来了，她从拎兜里给每个诊室的大夫都扔了一把糖块，大家笑着向她问好，“新婚好呗！”“哎呀！新娘子来啦！”“尹夫人来了！”

“好，好，来了来了！”她回答着，乐呵呵地到了妇产科，进门便坐到了椅子上，“这回成新娘子啦！怎么样挺好呗！”之琴笑着看着她有点红的脸，随手把糖块扔进嘴里一个。

“怎么说呢？周大夫，”她低头瞅地，然后又抬眼看着周大夫“昨晚没进去，真不好意思说，我嫌疼。”

“啊？哎呦！”周大夫笑了，“你得忍着点，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哦！是这么回事。”她恍然大悟到，笑了。

之琴又问了尹老师的状况，回答还好，都正常。俩人谈得正热闹，小冯也来了，第一句话便问道：“进去没？”几个人全笑啦！

天越来越短了，早晚更凉了。邮递员小蒋骑着自行车来医院送信，走进大门，拐向左边的院长室，顺手把三封信甩到办公桌上，对面的徐会计和他点了点头。

朴院长每天在外科门诊值班，没事不到院长室，徐会计拿起信一看，两封是周大夫的，一封是小馮的，他起身便把信送去了，护士朴顺花正和之琴在妇科门诊做棉球呢，一看有信来了，之琴特别高兴，连说谢谢！她放下棉球，剪开信封，先看孩子的来信。

妈妈：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崔大爷家在屋里打了一个洋井，一压水就出来了，我们几家再也不用挑水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们掉井里了，你放心好了。你走后没做完的被，我都做上了，我已学会拆洗被褥了，以后就不用你回来做了。今年的酱很好吃，特别香，几乎没生蛆。我和杨策每天照样去学校，你下乡往诊走山路，一定要小心蛇，天冷了也有，上冻时他们才钻进洞。我们一切都好，请你放心吧！女儿杨迈。

妈：你走后，我一直想你，我们再也不用挑水了，崔大爷家打井了，一压水就出来了，我们直接从边上的水缸里舀水，可方便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们掉井里了，王小鸟的小儿子得中毒性拉肚子死了，江大娘总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你下乡走道太远，你带个饽饽吃几口就有劲了，省得你有时饿的迈不动步。儿子杨策。

妈妈：我太想你了，自从不上学后，我就光在家玩，土豆快吃没了，爸爸说过几天pao地瓜吃吧，姐姐的小变子减掉了，成了短，我和孔菊花天天玩ga拉哈，对了，纪桂兰的就就从江苏来这过日子，他不识字，总让我姐给写回信，他说话可难听了，听不dong，妈，你下乡走路一定要拿个棒子，一旦有狼啊什么的就打它，你在饿也别吃老姑眼，能要死人的，妈，过年时，你一定要早早回来。女儿小威。

泪水模糊了双眼，之琴拿着用作文纸写来的三张信抽泣起来，她把头埋在桌子上，肩膀颤抖着，朴顺花看在眼里，她深深地感到周大夫真是不容易，扔下三个不大的孩子，独自在外工作，她是多么地想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