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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巅峰对决上（第1页）

慧可毫不吃惊，转身向窗外竖掌行礼：“法王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宝象法王将金杖顿地，道：“老和尚不必说那些虚言。先前老僧在西域时，就想来中土寻你比斗，后被突厥大可汗礼聘为国师，数年脱不开身。如今长孙晟作天下武力名谱，将你列在第一，老僧第二。老僧以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特来找你比试切磋，你可敢应战？”

慧可低宣佛号，没有回应。

李靖忍不住道：“法王相对于在下，自是很‘老’，但相比禅师，至少也差了一辈，如何敢倚老卖老？况且你自称国师，也只是突厥人的国师，非中原人的国师。就算法王与中原佛教宗派有异，到底还是佛家弟子，怎可如此无礼？”

宝象法王怒道：“你这臭小子，上次让你逃了。今日先收拾老和尚，再取你小命！”嘴中骂着，足底一动，一粒石子疾射过来，穿过窗口，射向李靖。李靖早有防备，提起孤星剑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石子反弹回去，射向宝象法王，但未近身，在空中“篷”的一声爆开，化为尘土飘落。

慧可道：“法王不必与小辈动怒，若非比试不可，贫僧从命便是。”于是将黄布包袱打开，拿出一只钵盂。那钵盂漆黑如墨，口小肚大，底平，比手掌略小。慧可把包袱递给李靖，转身出门绕到屋后，站在一座低矮的假山之前。李靖提起包袱跟上，心想自己武功纵使不济，也要为禅师助阵。

宝象法王根本不看李靖，只是盯着慧可手上的钵盂看。半晌说道：“此物莫非就是达摩传你的法器？”

慧可道：“正是。先师传贫僧钵盂，让贫僧有化缘物器，平日盛饭装水，聊以续命。”

宝象法王哈哈大笑：“你们中原僧人，装模作样，说是不近女色、不食荤腥，然而背地里作何勾当只有天知。方才见屋中案上，所沏香茶在大漠贵比黄金，你却说用此钵盂讨饭度日，恐怕只有三岁童子肯信！”

慧可道：“师尊东来前，佛门确无禁忌。然而自南朝梁武帝起，有《断酒肉文》，自此华夏僧人逐步斋戒。贫僧德法双浅，但未入佛门时已禁酒肉；有大医孙思邈者，从小禁酒肉；中原历代王朝，天子亦有斋戒之例；屋中案上香茶，是李施主请贫僧品尝，亦不违禁。法王身处西域，或在以牛羊为食之突厥汗国就任国师，自可随缘，但无须指责中原斋戒。”

宝象法王冷笑：“老僧不与你斗嘴，只有动手方能分出高低。不错，你年长老僧近三十岁，我就让你三招。”

慧可道：“今日与法王比斗，已犯戒律，然而贫僧就算身死，也必维护中原武林。只请法王答允贫僧一事。”

宝象法王昂道：“你说。”

慧可道：“李施主局外人，或许先前得罪过法王，但今日贫僧若命丧法王杖下，还请不要为难李施主。”

宝象法王哈哈大笑：“老僧南来中原，只身一人都不怕，老和尚担心作甚？好，老僧答应你就是，动手吧。”

慧可一翻钵盂，顿时盂中有嗡嗡金鸣之声。宝象法王立时收敛狂傲，一脸凝重。站在两丈开外的李靖，顿时感到空气似已凝结，加之天幕低垂，有种说不出的寒意笼罩客栈后院。

店小二从屋后刚探了个头，就如同中邪般“啊呀”一声，昏倒在地。

李靖赶忙运功护体，聚敛心神。虽未手握剑柄，但若是慧可败北，他当拼力一击，就算血溅当场，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二僧伫立良久，慧可掌中的钵盂出的声响逐渐消失，但右手袖袍鼓了起来。宝象法王突然对李靖喊道：“小子，你再退一丈。老僧与禅师公平决斗，你好歹也位列名谱，出手相助以二斗一，极不公平。”

慧可也道：“李施主再退一丈，也作个见证：贫僧若身死法王之手，是公平决斗，少林寺不可寻法王报仇。”

李靖赶忙再退一丈。

二僧不再说话，各自调息。李靖站在三丈开外，仍觉窒息。陡然间，宝象法王金杖徐徐挥起，杖头指向慧可，移步缓慢向前推进。慧可将钵盂一翻，盂口对着杖头。那杖头如毒蛇般向钵盂口钻去，转眼进了盂中。慧可虽然直立在地，但僧鞋已没入土中，逐渐下陷。

李靖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从法王进攻来看，此时慧可略处下风。但李靖也看到，法王双手握杖，胡须炸开；慧可虽双腿下陷，但由于没了左臂，右手中的钵盂毕竟不及金杖十分之一沉重，却能用内力黏住杖头，并无丝毫退缩，显然功力并不在法王之下。

及至慧可双腿下陷到小腿，只听钵盂中再次出声响，似蜂房水涡，宝象法王杖头随着这种急的声音搅动而颤抖，逐渐从钵盂中退出。待完全退出时，地面深处似有物件支撑一般，慧可双足徐徐上升，出了地面，移形错步，站成弓马式。

宝象法王大喝一声，金杖疾挥，杖影在空中划出龙形，将慧可完全罩住。慧可不敢大意，手握钵盂口，用凸起的盂肚格挡金杖。李靖目力极佳，但仍然无法完全看清招式，耳中只闻爆豆般的磕碰声，急如密雨，瞬间已磕碰数十声。法王腾身跃起，口中呜呜作响，杖头、杖身、杖尾皆是杀招，一时间飞沙走石，激起的碎块飞过假山射向小屋，墙壁顿时如筛孔一般。慧可仍在原地，独手应敌，从容不迫，鼓起的袖袍有如风帆，砂石尚未撞上袖袍便纷纷跌落。

法王急攻不下，改变战术，专攻慧可左侧，以为慧可断臂多年，身体左侧空虚。这一转变顿时凑效，慧可失了左臂，只有空空袖管，左肩、左胁、左肋、左腹全成了攻击点，只能靠左腿变换步法或提膝防护，在法王长杖的凌厉攻击下步步后退。法王看准时机，反身从腋下挥出一杖，其方位匪夷所思，毒蛇般的杖头就要击中慧可左胸，眼看钵盂护救不及，李靖右手不由自主搭上剑柄。

然而只见慧可左肩一缩，整个身体似乎少了一半，金杖疾刺而来，如神箭没羽，穿入假山之中，竟插入半截金杖！间不容之际，慧可手中钵盂拍在法王左肩。李靖看见，法王浑身一震，随后大喝一声，双手用力，那假山竟被他震得四分五裂，乱石四处飞射。

法王受了一钵，一口鲜血喷出，随即倒翻出去，伏地不起。慧可手托钵盂，低宣一声“阿弥陀佛”。显然，慧可方才那一钵未尽全力，见宝象法王伏地不动，鲜血溅地，心中顿生悲悯，徐步上前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