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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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石头推断苏岑是被人害死了丢在井底的，遭到了苏岑的反驳。苏岑觉得，说不定自己是寿终正寝被葬在这里的，年深日久沧海桑田之后，墓穴变成了深井，深井又逐渐干枯，自己的尸骨得以重见天日，然后又莫名奇妙地有了知觉。石头毫不留情地指出，沧海桑田少说也要千年，看苏岑的样子，死了也不过几十年。更何况这井底，怎么看也不像曾经是个墓地的样子。苏岑还想说什么，石头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石头说：“如果你是寿终正寝的，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关于不去投胎的问题，苏岑想了好几天，后来想到一个可能的答案。他嗫嚅着告诉石头：“也许是因为我怕鬼呢？”

石头正专注地往阳光照射的那块地方滚动，抬头翻了个白眼：“你骗鬼去吧。”

苏岑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不是鬼么？”

石头骄傲地挺了挺形状不规则的胸膛：“谁说我是鬼了？我是妖！”

石头时常给苏岑讲一些外面的东西，比如说夏天时夜空里璀璨的星河，秋天时草丛里嘶鸣的蛐蛐。苏岑觉得，这真是一块见多识广的石头。可是这么一块聪明的石头，到底为什么会被人从上面扔下来呢？石头怏怏地滚了两滚：“因为我夜里在院子里唱歌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住在井底的苏岑从未见过长河如练的星空，巴掌大的天空里即使有星星，也只是寥寥数颗。石头仿佛从不疲倦，白天随着阳光的轨迹滚动，夜晚就躺在井中央的星光或者月光里。石头说它在修炼，有朝一日，它一定要回到外面那个繁华的世界。苏岑问：“去外面就是你的愿望么？”

石头肃然地滚了一圈。

苏岑很纳闷：“可你的愿望不是变白么？”

石头扑通倒地：“你难道不能把这个名字当成一个广告么？”

苏岑依旧懵懵懂懂。和忙忙碌碌的石头比起来，苏岑更愿意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研究井壁上青苔的长势，或者抬头看不断变幻颜色的天空。石头有时也会撺掇苏岑和它一起修炼，苏岑看看一修数年毫无变化的石头，果断地摇了摇头。虽然一块有理想的石头令人肃然起敬，但是他才不要和这块黑石头一起浪费时间。即使好像他的时间也并没有什么用途。

“难道你就不想出去么？”石头依旧不死心。

苏岑想了想：“为什么要出去呢？”

石头滚到他身边停住：“你难道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苏岑摇头。

“奇怪，”石头前后晃了晃，“那你到底为什么阴魂不散？”

“我怕鬼，不敢去地府。”苏岑的回答十分干脆。

石头咚地一声撞到了井壁上。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出去？”苏岑问道。

“报恩。”石头闷闷地说。

于是石头继续风雨无阻地修炼，苏岑继续无所事事。有一天，石头满身大汗地想挪到井口投射的那块光斑里，可是每次滚动都会有一部分留在阴影里。石头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调整角度，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石头累的躺在那里直喘气。苏岑走过去，搬起那块石头搁到了光斑的中央。石头十分感激，又一次提出了要苏岑一起修炼的建议。苏岑看看自己长长的白色指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