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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钟澍不好意思地:“我知道,你是嫌这些东西没面子,可,咱也是倾力而为了。初次登门,总不能空着手吧?”
国藩一声叹息:“我哪里是嫌没面子?我是不会送礼!见面怎么说呢?”“你不会我教你。”梅钟澍说。
梅钟澍麻利地将桌上等物打成个包,说:“你诗稿装在身上,见面就说,晚生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礼可带,就是家乡的一点特产,还望大人笑纳。就这样,走吧!”
国藩还在犹豫。陈源兖催促着:“不就是送篇文稿给大人看嘛!忧虑什么?”
梅钟澍感慨道:“涤生,愚兄有种预感,这穆大人,说不定就是你命中贵人。既然有此机会,就把你的学识多多展示给他。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听哥的,快去吧!见面无外乎就是谈谈诗文,顾虑那么多干吗?”
国藩仍在犹豫站着不动。“你平日不是这样的,今儿是怎么了?”陈源兖着急道。
国藩难为情地:“我,我真的是不会送礼,我带着这些东西不会说话。”
梅钟澍一旁教着:“见了面,你就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他自然知道你是送他的,不说开场白也行。接下来该谈什么谈什么。”
国藩摸着后脑勺,还是不肯出门。陈、梅二人索性推着国藩,梅钟澍说:“快走吧!平日里口若悬河,遇到事怎么这么笨呢?”国藩被二人推了出去。
国藩纠结了一路,终于来到穆府。他挎着布包站在门前仰望片刻,举手叩响了大门。门里走出穆府家人,国藩忙报上姓名说明来意。“请跟我来吧。”家人对他说。
国藩向那家人问道:“劳驾,我请问,我带的东西可否寄放在门房?”
那家人问:“你包中带有何物,是礼品吗?”
国藩尴尬得不知说何是好。家人见国藩支支吾吾,随口说了句:给大人带的礼物,直接送交大人便是。国藩只好挎着包随家人朝后院走去。
二人过厅穿堂来至后院客厅前。几位园丁,正在客厅的两旁花丛中整理花草。家人对国藩道:“你且在此等候,我禀报大人一声。”
国藩见家人走向客厅,急不可待地、要将包裹丢弃或是藏匿,他情急之中,看着花丛眼前一亮。他迅走进花丛将包裹取下,他左放右放,看似都不理想,焦急万分之时,他现一个园丁正警觉地注视着自己,国藩朝其尴尬一笑,只得又拎着包走出花园。
穆彰阿身着便服正在窗前摆弄鸟笼,对来报的家人道:“请他进来。”
家人匆匆从客厅走出,对门前的国藩道:“大人请您进来。”
国藩整理下衣帽,背着包进了客厅,他见穆彰阿正向他走来。国藩忙施大礼:“晚生曾国藩,叩拜穆中堂,给穆大人请安!”
穆彰阿呵呵笑着:“啊,快快请起。”
国藩起身,穆彰阿落座上座,和蔼地看着国藩:“坐,坐坐。”国藩拘谨地坐在客座,女仆送上茶来,国藩起身谢过。
穆彰阿和善地盯着国藩,国藩拘束地摸着挎包不知如何开口。
穆彰阿道:“嗯,你可将诗稿与老夫带来?”国藩机械地从身上掏出文稿:“大人吩咐,晚生不敢怠慢,敬请大人指教。”
穆彰阿接过随便看了眼,见国藩不住地摸肩上的挎包,他有些纳闷:“你肩上背了什么?”国藩忙说,“啊,没,没什么...”
穆彰阿说:“我是说,若不是珍贵之物,你可将它暂且放在茶几上,等走时再带上。哈,我看你一直挎着,挺难受的样子。”
国藩说:“啊,无妨,这样挎着挺好。”国藩说着,二人眼睛无意地对视在一起。
曾国藩脑海里迅闪现着,穆彰阿威严冷峻、高高在上的形象,可眼前的他,又是如此和蔼,仿佛邻家大爷。如此反差,令他越加地不安起来。与此同时,穆彰阿也在微笑地看着国藩,回想着琉璃厂初见面的那幕。再看眼前的国藩,已是翰林院即将走出的仕子,他暗自庆幸自己当年的判断,不由得脱口而出:“嗯,曾国藩,曾涤生!”
曾国藩猛地一惊:“大人怎会知道晚生的名号?”
穆彰阿一个不经意地笑,慢慢道来:“恐怕不止四年了吧...”
曾国藩更加摸不着头脑,忙说:“晚生愚钝,请大人明示。”穆彰阿舒了口气,“涤生啊,你的《朱子全集》可有熟读?”
国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五年前,无名氏赠送的书竟是穆彰阿。他忙跪地上改口叫恩师:“原来是恩师?学生曾国藩有眼无珠!”
穆彰阿起身将国藩扶起:“起来,快快起来!啊,时光荏苒,五年前,我们一个特殊的邂逅,现如今,你居然成了老夫的学生。看来,老夫我没有看走眼。”
国藩忙拱手道:“学生困惑五年的送书之谜,今日如梦方醒...”
穆彰阿微笑道:“哈,一个无意的碰撞,竟与老夫撞出一场师生情缘,真乃天之造化。”
国藩抱拳道:“学生莽撞冒犯,还望恩师多多宽谅。”
穆彰阿大气道:“过去之事无须耿耿于怀,正是你那一撞,才与本师留下挥之不去的好感。”
国藩眨巴着眼道:“还请恩师拨云开雾。”
穆彰阿危坐正襟道:“回想那日之事,若遇旁人,早已跪下向我求饶,但你不惧权贵,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让老夫为之一振。能有此定力之人,必是天赋使然。所以,老夫断你将来定是有一片乾坤之人,故将此书馈送与你,愿你成为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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