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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钟澍难过地说:“明日,我去看他。”
胡林翼忙说:“您就在家多静养几日吧,涤生那里大家轮流照看着呢。”
国藩被内热烧得满嘴是燎泡,他张着嘴喘着粗气,吴廷栋将其额头的脸巾拿下,又重新在冷水里拧了一把,为国藩擦着脸。而后端起桌上的米粥,小声道:“涤生,能坐起来喝口粥吗?”
国藩迷糊地摇了摇头。吴廷栋忧伤地:“我怕你饿着肚子心里难受,喝一口行吗?啊?”
国藩本能地‘啊’了一声,吴廷栋以为他是想吃,忙将其枕头抬高,挖了勺米粥喂进他的嘴里。国藩刚刚迷糊着吃了几口,突然一个反射,他趴在床边全吐了出来;先生急忙放下碗为其擦嘴,后又端起水杯喂其喝水,迷糊中的国藩喝了几口;吴正要将其放平,国藩又爬起将喝的水也吐了出来。
吴廷栋揪心道:“天哪,吃得没有吐得多,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吴廷栋搂着国藩的头心疼至极,这时,小岑推门进了屋。吴廷栋像见到救命星似的:“哎呀,你可回来了!刚刚喂他几口粥,结果全给吐了出来,喝了几口水也都吐了。现在真是水米不进哪!”
小岑忙帮着将国藩放平身子,摸着他的脉搏,说道:“他是烧得了。”
吴廷栋说:“要不,再给他喂点药?”小岑说,“这会儿喝药他也会吐掉。”
吴廷栋难为地拍了下大腿道:“这可怎么是好。”
小岑说了声:“先生,等我一下。”便急匆匆出了屋。片刻,小岑拎着药箱和一瓶烈酒回来。他将箱子打开拿出一枚三棱针,将白酒涂在手上搓了搓,手攥一块白布走到国藩床前。他揉了揉国藩的耳朵,将针刺进国藩的耳尖穴,他挤出几滴血,又在国藩的少商、商阳放出几滴血:
吴廷栋一旁惊道:“啊,血都是黑的?”
小岑看着国藩的脸:“等下应该会好些。”
突然两个伙计抬着张小竹床进来:“先生,床来了,您要放哪儿?”
吴廷栋一脸的迷茫:“这?这是做什么?”小岑忙说,“我让他们送过来的。”他对伙计说,“靠桌边放吧。”伙计将竹床放好,小岑道了谢,两个伙计便出了屋。小岑对吴廷栋道,“先生,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府吧。晚上我在这里服侍他。”
吴廷栋连连摆手道:“不不,还是我留下陪他,你奔跑一天了。”
小岑坚持道:“没事,我年轻扛得住,您还是快些回府吧,家里会挂念的。”吴廷栋道,“这怎么能行!万一他晚上有个什么事,我留在这里也好多个帮手。”
小岑犹豫片刻道:“先生执意要留,那就委屈您在我房间睡吧,需要时,我唤您就是。我陪在这里,夜里他一旦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晨曦,渐渐地笼罩了大地,住店的人们有的吃早餐,有的打理着私事;出出进进忙个不停。
小岑正在门前的炉子上煎药,胡林翼和陈源兖一人拎着几根油条,一人端个砂锅走来。小岑端着药锅正要进屋,抬眼看到二人:“哟!二位这么早?”
陈源兖道:“我和润芝到署里点个卯,便告假出来了,顺路给您带些油条和豆浆。涤生现在怎么样了?”
小岑说:“他烧是退了些,我正给他和梅兄煎药,吴先生在屋守着呢。”
陈源兖说:“怎么?吴先生昨晚没回府上?”
“先生不放心,硬要留下。”
胡林翼说:“正好,我们带了油条,你快过来和先生一起吃吧。”
小岑说:“待我将药倒出来,你们先去涤生屋,我马上过去。”
胡林翼二人还没抬脚,小岑一眼看到梅钟澍从前院走来。他“嗨!”了声,“你老兄拖着个病身子怎么也来了?正说给您送药去呢!”小岑说。
胡林翼看着梅钟澍直摇头:“唉,你也是!昨天不是说不让你来嘛!我和岱云都告了假,等下就给您送药去呢。”
梅钟澍说:“我看涤生一眼,总归是放了心了。”
小岑对三人道:“那你三人先去涤生屋吧,等下我把药端过去。”
曾国藩得了这么重的病,老家那边却全然不知。今日国荃也是刚刚收到,大哥要他同嫂子一起来京读书的信函。国荃信还没看完,一旁的国葆和壮芽,便急不可待地:“喂,大家看嘛!大哥说什么了?”
国荃大致浏览了一下,便将信给了国葆:“给,自己看吧。”国葆接过信便和壮芽的头挨到了一起。
国荃回身抓起件外衣匆匆出了屋,国葆冲着国荃忙喊:“喂!九哥,你要去哪儿?”国荃只顾走路没有回话,壮芽一旁着急道,“不要管九哥,快看信。”
二人忙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信上,二人看着看着,突然,四只眼对在了一起:“大哥要让九哥去京城读书?”国葆说。
壮芽傻着脸道:“我们怎么办?九哥若是走了,家里定是不会让我们待在这里。”国葆‘哼!’的一声,“大哥偏心,为什么只有九哥才能去京城?”
壮芽眨巴眨巴眼:“我们小呗。”
国葆不服气道:“什么我们小,国潢哥哥,国华哥哥都比九哥大,为什么没有让去?”
壮芽想了想说:“倘若这些哥哥都去了,岂不跟搬家一样?大哥那里能管得起吗?京城东西那么贵,大哥也没什么钱的。”
国葆委屈地跑到床边,趴在床上抽泣起来。
壮芽看着国葆:“嗨!别这样嘛。怎么女孩子一样,哭什么!”
国葆抽泣道:“若是四哥去了京城,我才不会哭!你知道,我舍不得九哥离开。”“九哥真是走了,我们也就群燕无了...”壮芽说着靠着床沿也落起泪来,国葆突然爬起身子,对壮芽道,“哭什么,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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