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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荃愁道:“栓仔,是不是这地方太热闹了?你看,都是上街买东西的,三天了,没等来一个写信写状子的。难道他们家里就没点事吗?”
国葆笑道:“呵呵...瞧您说的,人家不写信,咱也不能生拉硬拽呀!”
栓仔说:“少爷,做任何生意都得先喂窝,和钓鱼一样。咱是新开张,大家还不知道您的存在。你牌子就这么放着,过往的人多了,自然会记住这有个代写家书的。”
国葆说:“这不是守株待兔嘛!九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国荃说:“换个地方就不守株待兔了?算了,再等三天,不行我们就撤。”
国葆道:“我看,再等三天也是白等,人家连看我们一眼都不肯。”国荃说,“先别心急,我预感会有一笔钱到手。你忘了?当年我们放羊?哈,我命里带财,放心吧,跟着九哥会有钱赚的。”
栓仔说:“国荃少爷,下午我得回山寨补些茶叶。太阳落山前你们收摊,将桌子搬回屋就是。不过,今晚你们得留个人在这里,屋里还有很多茶叶,不能被人偷了。明一早我就开始往回赶。”
国荃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晚上我和国葆住在这里。啊对,你回去见到我叔,千万不要提我和葆弟摆摊的事。”
栓仔说:“放心,山寨兄弟都知我栓仔是属貔貅的!吃进嘴的东西,烂在肚里也不会再出来。更何况是哥们的秘密?”
天刚黑下来,满山寨已燃起火把,栓仔仅穿着条内裤,站在院里的水缸前在擦洗身子。
荷香和方嫂在厨房收拾餐具,二人收拾妥当,荷香解下围裙朝案板摔了摔:“行了!又是一天过去。”
方嫂笑道:“哈,哪天不是如此。做什么都见功劳,就是做饭,吃完了就什么看不见了。唉,白忙活!”二人说着走出厨房,荷香见栓仔在用冷水洗澡,“栓仔,马上立冬了,你还用冷水洗身子?生病的滋味很好受吗?”
栓仔说:“冬天我照样洗冷水,没事!”
“没事,年轻时没事,老了就知道真没事假没事了。到时候落得浑身腰疼,可没后悔药卖。”方嫂走着说着。
栓仔嘿嘿一笑:“哈,我哪那么多腰啊!”
“别不听,风湿就是这么来的。”方嫂说着径直回了屋,荷香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栓仔:“不对呀?栓仔,人还没给你派到长沙,你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茶站那么多货,你走了谁管呢?”
栓仔说:“国荃少爷帮我看着呢,要不我怎么能回来。”
荷香纳闷道:“国荃?他不是在书院读书吗?怎么会给你看门?”栓仔四处警惕地走近荷香,悄声道:“国荃少爷利用课闲,在咱茶站门前摆摊呢。”
“摆摊?摆什么摊?”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寨主哈。”
“说吧,不会。”
栓仔说:“国荃和他弟弟,摆摊帮人写信写诉状,二人准备靠这个赚钱呢。”
荷香猜想着:“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写信的桌子,还是我从茶站搬出来让他们用的。不过,还没开一个张呢。我看,挺不了几天就得关张。说来也怪,大家跟商量好似的,牌子摆在桌上,个个跟瞎子似的过来过去,连看一眼的人都没。你说怪不怪?”
荷香说:“栓仔,快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到我屋一趟。”栓仔警惕地提醒着,“荷香姐,你可不能出卖少爷啊?这事我只告诉了你。”
“放心吧,来,到我屋和你说个事。不过,我也得事先告诉你,我说的事你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栓仔‘嗨’的一声:“你当我傻子?只要荷香姐不让说的,舌头咬断,我也不能说出半个字。”
荷香莞尔一笑:“哈,够意思!走。”
............
熙攘的街市依然喧嚣,茶站门前依然摆着张桌子,不同的是国荃经过乔装打扮,正埋头给桌前的一个老太太写信。国葆和栓仔站其身后看着国荃不住地哑笑,国葆对栓仔悄声道:“我这个主意不错吧?嘴上没毛做事不牢!怎么样?老先生坐堂,来生意了吧?”
茶站斜对面,一个卖糖油粑粑的小门面前排着长队,老板夫妇在柜台里忙得不亦乐乎。法国商人---顾思,腋下夹了个公文包排在其中,五个衣衫褴褛的毛贼孩子盯着顾思在打主意。顾思排到前面,买了三只糖油粑粑,付款时,他将公文包放在柜台上,伸手接过粑粑转身就走,眼明手快地一个毛贼抓着包包撒丫就跑。顾思边走边吃,刚走了几步突然醒过神来,忙回头找自己的包,被其中两个孩子挡着路,掩护着同伙逃跑。
茶站前,国荃将写好的家书交与老太太:“老人家,你想和儿子说的话,全写在信上了。他看到您的信便会知道您的一切。”
老太太感激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老太太将五枚铜板交到国荃手上,国荃接过:“老人家慢走。”老太太走去,国荃攥着钱回头对国葆和栓仔吐下舌头,三人喜不自禁,突然,一个头戴斗笠,穿着俭朴的大娘来到桌前。大娘将斗笠压盖着脸,“我要写状子。”
国荃忙拿出一张纸用砚台压住:“大娘,您先坐下,慢慢将您要陈述的事情告诉我。我帮您写状,确保您能打赢官司。”
大娘应声坐下,抬手压了压斗笠,她拿捏着腔调说:“是这么回事,邻家陈氏的儿子,借我家的牛耕地,连耕五天五夜不让牛歇着。结果,将我家的牛累死了,还非说我家牛有病,自己病死的。我气不过,就让族长给评理,族长判他赔我头牛。结果,他赔我头没出满月的牛犊。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嘛!”
国荃抬头看了眼大娘:“您是说,一头成年耕牛被人借去,牛给累死了,赔您一头牛犊?”
大娘忙又将斗笠往下压了压。国荃突怪异:“大娘,您说话的声音,很耳熟也?”大娘说,“这位先生,你写状子我给钱,还管我什么声音。”
国荃认出了荷香,忽地站起身,要摘她的斗笠,哪知荷香撒腿就跑。迎面走来挥舞着双臂即将疯的顾思,他向路人用英语呼救着:“可恶,可恶!我包包里没有钱财!请还给我!请还给我!那对你们一文不值。”
顾思的吼声将路人吸引过来,其中包括三个贼孩子。国荃和国葆栓仔也围了上来,荷香驻足看着顾思。路人纷纷在议论,没人能明白他在吼什么。荷香见此人急得要疯,便上前用英语对话:“请问先生,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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