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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要言忠义难忠义,要说英雄总英雄。
墨记乾坤铺满纸,毫书宇宙落心中。
大开大合抒胸臆,细腻细节太无穷。
转转兜兜休不止,到头生死一场空。
话说辛道宗、辛彦宗两个正下马来,要砍下这人脑袋请功,只把火把照来看时,二人大惊失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飞豹将军马旺。二人恍然大悟,才知走的那个正是许国,辛道宗道:“却是他,如此这般大水冲了龙王庙,怎向置帅交代?”辛彦宗思忖一回,忙谓之道:“哥哥,肯依兄弟的么?”辛道宗道:“你说来我依你。”辛彦宗就在辛道宗耳畔说了备细。辛道宗闻言大喜,谓左右道:“且把这人尸带回去,交付置帅处置。”众人听命,将马旺尸抬起,跟着辛氏兄弟回营交差。一路无话,至中军大帐,辛道宗、辛彦宗拜见梁方平,将马旺被斩一事禀报:“马旺并许国这两个因阵前失利,投靠凤凰山,前来追击我等,我兄弟二人抵住时,这厮道:‘你那里在梁方平一个宦官手下做事,如何勾得晋升,不妨投靠大寨,待招了安,岂不青云直上?’我兄弟闻言,登时大怒,便斩了此人,那许国不敌我兄弟,自顾自走了,我等恐其有诈,不敢深追,特回来报说。”梁方平闻言大怒,教下面把马旺碎尸万段。梁方平谓辛道宗、辛彦宗二人道:“二位将军真勇将也!此等叛国之人,死不足惜!”随后,还不解恨,又把马旺头颅割下示众,以儆效尤。辛道宗谓梁方平道:“置帅,我看贼寇此计败露,定不敢再犯,今夜就地寨扎,好歇一宵,待养足精神,明日反攻可也。”梁方平认理,当即下令扎营歇息,不在话下。
却说许国引残兵败将一路回逃,也不敢走大路,只在小径里走。不知走了多久,看看并无追兵,才放心下来。左右牙将道:“将军,却才那伙人,虽看不清样貌,似是辛家二位将军,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毁了马将军?”许国道:“想必是看不清我等,把我等误判做了凤凰山红头子,待明日天光大亮,再去最好。”众人认理,只是一伙洋兵自顾的乱,一个洋牙将,口里含含糊糊,用宋语道:“将军,如何不去救我家两个将军?”许国道:“如今我这里人马不齐,奔走一日又不曾歇息,只待明日与大军会合,再作计议。”众洋兵闻言,不再询问。许国命人在路边安营扎寨,各自安歇,当夜无话。次日天明,许国将起来洗漱,忽有探马来报:“见辛道宗旗帜在彼,不过三五里。”许国闻言大喜,既不拿枪,也不着甲,跨上战马,引两个牙将,望旌旗而来。看看辛道宗将近,正要搭话。那边辛道宗却先开口道:“兀那厮反贼许国,昨夜不曾赚得我,今日又来厮杀么?”言罢,提枪出马,望许国便刺。许国大惊,先躲过那枪,勒住马道:“将军如何这般对我?”辛道宗道:“休多言,受死!”复出一枪。许国却未躲过,肋下正中一枪,吃痛,抱鞍回马而走。几个牙将见了,皆不敢靠前,都回马走了。
许国回营来,众人都来看视,先交医士看顾了伤口。几个牙将就把备细说了:“辛道宗不教解释,只说我等背反朝廷,投靠凤凰山,做了敢炽军,奈得如何?”众人闻言,面面厮觑,俱不知如何。几个洋牙将道:“一夜之间,却做了叛徒,岂有此理?”许国卧在胡床上,谓众人道:“如今之计,唯有先暂避一时,等待时机,再与置帅解释。”一洋将道:“凤凰山离此不远,我家主将也在那里。既然大宋说我等背叛了,不如我们真的去投凤凰山算了。”一牙将怒道:“若此时去投凤凰山,岂不是坐实了反叛之名?”许国沉思片刻道:“当今之际,只能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正商议之间,大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许国忍痛起身,走出营帐,只见一群士兵围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甚么。许国走上前去,喝问道:“生何事?”一士兵回道:“将军,营中粮草已快耗尽,弟兄们人心惶惶。”许国心中一沉,忙问道:“还可支持几日?”士卒道:“不足二日。”许国闻言,自在那里踌躇。忽又有探马来报:“辛道宗人马已望小路来,目见寨外。”许国大惊,叹道:“祸不单行,真个天亡我也!”又命众军出营。当下许国引大军出营,正抵住辛道宗。辛道宗见了,只要杀人灭口,便要出马。许国止住道:“将军且慢!我等绝无背反之意,请将军叫我亲与置帅禀明。”辛道宗寻思道:“若叫他见了置帅,岂不露馅?”只是万万不肯,乃道:“休花言巧语,置帅得知你等造反,早不意相见!”许国见如此说,心如死灰,便问道:“若我死,我手下将士可否洗清莫须有之罪状?”辛道宗不言不语。许国又问一遍,辛道宗方才道:“我定向置帅求情。”许国闻言,仰天长笑,掣出腰间宝剑,谓左右道:“我死之后,你等定要为国出力,不可糊涂。”言毕,刎颈而死。可怜飞虎许国将,如何勾得许国身?后人有诗叹曰:
飞虎将军名许国,相残意免罢兵戈。
挥金自裁为名正,赤血横流顺玉珂。
湛湛忠肝皆可负,寥寥义胆又如何?
几行名姓留青史,日月从来照少多。
只说飞虎军众牙将士卒见了,尽皆垂泪不已。那里辛道宗见了,心思道:“这厮却是愚忠的人。”当下叫左右出军,要杀败这伙飞虎军。那边飞虎军牙将见了,怒喝道:“将军怎能不讲信誉?”辛道宗道:“你等背叛一次,难免会有二次,今次剿灭你等,好为国家免除祸患。”众牙将听得咬牙切齿,双目猩红,一个个紧握长枪,手搦弓弩,一赶上,要与辛道宗拼死。辛道宗也不怯懦,提手中枪出马,先槊死两个牙将,教左右一上了。一场混战,看看杀到巳牌时分,飞虎一军千余人尽数被灭。那里洋将早看见了,引自家兵马一跑了,都望凤凰山去,以此不曾少了一个。辛道宗就来收拾战场,但见许国身上那张弓,乃是当时蔡太师所赐,当下心仪,便据为己用,不在话下。
再说一伙红毛兵都望凤凰山走,正撞见张万仙的大寨。那里张万仙早有探马报知,张万仙兵叶光自引一军出营来看,却见那许多奇装异服的奔来。张万仙勒住马,叫弓弩手射住阵脚,喝道:“那里胡乱兵莫靠前。”那一伙洋兵见箭矢射来,纷纷提盾格挡。为的牙将慌忙教众人下马,就把白旗挂在枪头,在那里晃。张万仙见了,不知所以然。叶光道:“这一伙似是要投降的。”张万仙闻言大喜,忙要上前。叶光止住道:“二哥休去,提防有诈。”张万仙豪情万丈,乃道:“贤弟,他既投降,我等正好接纳,不必多疑。”叶光仍自持己见道:“哥哥要去,也不能一个人去。”忙教许多小头目跟着。张万仙不以为然,引众人向前,与洋将说了几句,又回来与叶光道:“军师,去大摆宴席!”叶光便知成了。随机引这伙红毛兵入大帐里去。
只说几个洋牙将入得大帐里来,却见郑浩、王晓在彼坐定。几个见面声泪俱下,又说了些甚么,都是胡语,张万仙等众人都不知得。几个洋人说了备细,郑浩、王晓两个当即引众人拜倒,忙道:“感谢大头领收容我的部下。”张万仙忙叫:“请起!”几人才起身来。原来郑浩、王晓这两个人被擒之后,张万仙不曾羞辱,叫人好生管待。二人便引一军留在这里,也算好吃好喝伺候。郑浩又问过备细,与张万仙说了,张万仙闻言,叹道:“想那许国忠义之士,却遭此等下场,大宋朝廷果然昏暗不明。”只觉招安尚不是时机。众人正商议之计,小喽啰来报,宴席已然备好,张万仙便请众人赴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待众人欢愉,忽有小校来报:“有一伙宋军在寨外叫阵。”叶光问道:“可知来的是谁?”小校道:“打一个辛字旗帜。”王晓道:“定是辛道宗、辛彦宗两个到此。”张万仙道:“这人忒不知好歹,还敢来闯我大寨!”正要亲自出营抵敌,左右郑浩、王晓起身道:“不需头领动手,我兄弟二人自去抵敌。”张万仙闻言大喜,忙道:“也好,”说了,郑浩、王晓二人自出营去。
这边斯拉夫大军摆开一个阵势,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前面立两排骑兵,形如八字。郑浩、王晓各引一队,立在前面。那边辛道宗见了,怒喝一声道:“我大宋并未薄待你等,如何做了背信弃义的人?”郑浩只不搭话,王晓道:“你当我不知,你宋人自家勾心斗角,方才害死许国,还有脸与我谈话么?”那边辛道宗闻言,答道:“非是此话,那许国乃背主求荣之辈,因此杀他免除后患,你二位将军深为忠义,怎会弃暗投明?若翻身杀贼,岂不功成名就?”一番言语只把二人说的心动。王晓谓郑浩道:“你看此事如何?”郑浩道:“我等正规之军,如何与草莽为伍?”二人当下商议定了。王晓又谓辛道宗道:“那边将军捎待,看我二人手段,定能擒贼来。”辛道宗闻言大喜:“将军若能擒得贼,我必请置帅上报朝廷,二位将军功劳大焉。”郑浩、王晓谢过。王晓谓郑浩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回。”说了,自回营来。
大帐内张万仙正与叶光商议如何用兵,叶光道:“小可见这两个红毛鬼生有反骨,必是屡背家主的人物,不可轻信。”张万仙道:“军师忒小心,我看不然。”叶光道:“兄长光明磊落,不知这些个心肠,总要小心为上。”正说之间,却见王晓匆匆忙忙回来,当即剪拂道:“头领,我兄弟不敌那厮,郑浩正陷入苦战,请头领亲自去助阵则个。”张万仙闻言大惊,忙要出营助战。叶光拦着,又问王晓道:“不知将军人马战损几何?”王晓道:“头领休问,且出去一看便知。”叶光闻言,心下正疑。那张万仙不知备细,只要出营助战。叶光自知劝不住的,忙教危有福、邓成安两个跟着:“务必保护二哥周全。”二人领命跟着去了。又唤过孙佐、孙佑、王进勇、张文彪四个道:“你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四人领命去了。当有沈春问道:“军师恐这胡人有诈,如何不现在抓了?”叶光笑道:“你等莫急躁,且看小可使个将计就计。”众人这才不言。叶光就引剩余头领出来看戏。
那边王晓引着张万仙、危有福、邓成安三个出来辕门看时,却不见甚苦战。张万仙正待要问,王晓声喊,那伙洋兵就把三人围住。张万仙等大惊,才知中计,连连叫苦不迭。三人如何冲突的出来?郑浩、王晓就把三人绑缚了。张万仙大骂道:“背信弃义的小人,亏我还以兄弟相待!”王晓道:“我等是天朝上国的兵,怎与你一帮草寇称兄道弟?”张万仙只在那里谩骂。郑浩、王晓二人也不理他,就携着三人望辛道宗宋军里去。两军会合一处,辛道宗见绑了贼,欢喜不已,忙来与郑浩、王晓二位将军答礼。王晓道:“将军莫要食言。”辛道宗道:“不会不会。”两边寒暄几句,却见叶光引着兵马都到跟前。辛道宗纵马出阵道:“兀那厮土匪,你们头领在这里,还敢来战么?”话音未落,只听得左右喊杀声响,左边孙佐、右边孙佑,杀出来正围住宋军。辛道宗大惊,忙教结阵抵敌。不一刻,辛道宗只听得自家阵里噼里啪啦乱响,回头看时,张万仙等早挣脱束缚,在阵里大杀特杀起来。再仔细看时,才见那三人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危有福、一个是张文彪。原来这两个人早换了宋军的衣甲,混入宋军里了,见细节处,就来与张万仙等人解绑,放出这三条大虫来。那里叶光见宋军阵里大乱,知道计成,忙教左右引军掩杀过去。辛道宗被杀得大败亏输,只得引残兵败将回马走了。
叶光见宋军走了,忙来看视张万仙等,张万仙只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又叹一口气道:“不听军师之言,险些儿酿成大祸,只是我死不足惜,却差点害死我两个兄弟,多亏军师神机妙算,救我兄弟性命。”叶光劝道:“哥哥不必如此说,想我众兄弟同心协力,我一人怎能成事?多亏危有福、张文彪两个兄弟不畏生死,才能勾得兄长回来。”张万仙又去谢过危有福、张文彪二人,二人自来答礼。叶光又道:“哥哥,俗语有云: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哥哥今次可吃一堑长一智了么?”张万仙道:“长了,定是长了。”众人方才大笑,回营去了。正是:轰轰烈烈进兵来,说说笑笑便退军。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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