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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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粗砺但高耸的墙面排列在暗巷两侧，让本就狭窄的甬道更显逼仄。克拉克悬停在巷口，某种不可言喻的预感催使他停驻动作。瑟琳娜的旧公寓里闪动着噼啪作响的灯光；紧接着，家具晃动、倒塌的声响涌出来，和巷弄深处的醉汉呢喃混杂在一块儿。一道人影从湿滑的露台上跃下，瑟琳娜的右脸颊上排布着三道血痕，她的脸色苍白，向来一丝不苟抿在耳后的长发散落下来。

“我——我需要你的帮助，克拉克，”她哽咽了一声，“跟我来，好吗？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的眼圈通红，泪水将惯有的坚韧和强硬都消融了。瑟琳娜用力地眨了眨眼，她顾不上肋侧伤口撕裂的刺痛，急切地抓住克拉克的手臂。

克拉克不疑有他。他用x视线为瑟琳娜做了一次通体扫描；好在除了部分外伤，她的状况并不糟糕。黑暗丝毫无法侵扰克拉克的视野，但不知怎么的，瑟琳娜的沉默在偏狭的暗巷里积累，又随着两人追叠的脚步声逐渐发酵，凝结成挂在克拉克呼吸间的忐忑。克拉克按捺不住忧虑，他想要抱起瑟琳娜，飞向半空；但瑟琳娜的手却压在他的肩侧。

“步行会更好，”她说，“我想让你陪我去看一样东西。”

克拉克关切地偏过头，他望着瑟琳娜：“你的心跳很快，瑟琳娜，你在害怕吗？别害怕，不论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不——不，我没在害怕。只是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该怎么……”但瑟琳娜的话音止步于此。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光裸的脖颈，将目光转向四散在地的珍珠项链上。

污水在明睐的珠面上裹了一层暗色薄膜。克拉克躬身拾起流滚的珍珠，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将它们攥在手里。那是布鲁斯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克拉克清楚这串项链的重要性；他只是不明白瑟琳娜怎么会轻易地舍弃它。她分明对它爱不释手。

几盆枯焦的绿植堆放在巷尾，最后一枚珍珠滚进陶盆之间的缝隙里。

“是贝恩吗？还是那些雇佣兵？你像是被吓坏了，瑟琳娜，”克拉克攥住最后一颗珍珠，回头看向瑟琳娜，“你的那位朋友还好吗？如果你和她走散了，我可以——”

克拉克没能把话说完。刺穿手腕的剧痛把包裹着淳淳善意的话语切碎了。诧异占据上风，在最初的几秒钟里，克拉克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痛苦。他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从伤处飞溅而出的鲜血沾在他的唇边。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到这会儿，疼痛才如同荆棘一般，迅疾地捆缚住他的右手。不详的绿光笼罩着他的小半侧身体，克拉克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他颤抖着，试图拔出那柄穿透手腕的氪石匕首，但在下一秒，混合着氪石粉末的毒气在他身旁蔓延开来。

——但卢修斯的氪石元素公式、遭到布鲁斯收纳的氪石匕首，它们都安然无恙。而这套用于擒获实验品的手法，克拉克对它无比熟悉。这就是他们对待实验品的方式；就是他们曾经处理意欲出逃的克拉克——卡尔-艾尔的方式。

“……瑟琳娜？”克拉克不可置信地看向瑟琳娜，而后者近乎怯懦地在克拉克的注视之下后退。

“抱歉，克拉克。抱歉。他们带走了艾斯莉，”瑟琳娜的牙关打颤，她侧过脸，以躲避克拉克震惊的眼神，“她是我的唯一。我只能……抱歉，我喜欢你的善良，也把你当作朋友。”

“但是为了最重要的人，我只能放弃不太重要的那一个。”

如梦初醒似的，克拉克张大双眼。我能帮你找回艾斯莉！他想这么说，但下一秒，一支鱼枪刺透了他的左侧肩膊，将克拉克钉在墙面上。他闷声呜咽起来，奋力挣动上身，但氪石辐射剥夺了他的超能力，接连贯穿双手的两柄利器更是令他无法动弹。

他的反抗让鱼枪侧刃在肩胛内侧割开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将克拉克的上身浸透。

“停下！克拉克，别挣扎，你会弄伤自己，”瑟琳娜惊慌地冲向顽固地试图将自己的左肩从鱼枪下扯出的克拉克，“你只要乖乖跟着他们离开就可以了。韦恩会去找你的，我——我保证他会有办法找到你。”

但克拉克的下唇发颤。不仅是碍于重伤，某种令他无比熟悉，同样也神魂俱裂的恐惧彻底剥离了他面容上的血色。他急促地喘息着，拼命摇头：“不要。不要跟他们离开。不要回去。不要带我走。”

一声枪响打断了克拉克断断续续的，颠三倒四的恳求。嵌在肋下的子弹让他尖喘起来，他被迫挺高胸口，靠倒在秽浊的墙面上。鲜血在漆黑的幕布上擦开大团艳色。

瑟琳娜终于没法控制自己的怒吼。她托扶着克拉克潮湿、虚脱的身体，尖声高喊：“停下，立刻住手！你说过只是想要把他带走，这会杀了他的！”

“永远别小瞧氪星人的顽强。你不知道他曾经多少次试图从我手里逃走。就我的经验而言，非如此不能确保这场狩猎的胜利。”

一个身影从暗巷尽头走出来；而光是瞥见他的面容，就让克拉克尖锐地哭喘起来。“不要。不要，不可能，”他不可置信地喃喃，“不会的，不可能。你应该……整个时空都应该……”

“整个时空都应该毁灭了。没有任何幸存者——除了你之外。托马斯·韦恩一定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对吗，卡尔-艾尔？”

“好久不见，亲爱的卡尔。对我来说大概是——三百年那么久，在时空乱流中徘徊真是让人五味杂陈。相当痛苦，也很具有启迪性，”他将一条镶嵌着氪石的项圈束在克拉克的脖颈上，“据我所知，在我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你和某人达成了精神链接。这可不太好，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适合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你甚至没学会什么叫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