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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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冰面上，是抛舍了人形，展露出猫妖本体的荧惑，他气息不稳，妖力的不均衡涌动让他心跳过快难以维持人身，更几乎不能悬浮于半空。距离坚冰仅仅一尺多高的位置让下方传来的寒冷尽数由脚掌钻进身体，重重打了个冷战，他努力集中精力凝视着对面那个有一双细长眼睛的男人，那透出奸诈的鹰钩鼻下面是挑起来的苍白的嘴唇，嘴唇微微张开，绛红色的信子时而探出来，而后又快速退了回去。

那男人没有胡须，甚至没有眉毛，过于光滑的皮肤上若隐若现有一处处爬行类的斑纹，那好像什么毒物在全身流通的纹样让人看了不禁阵阵恶寒。

“我的小猫……你就乖乖让我尝尝你的味道吧……你拖得越久……就越难受……何苦呢……”

对方开口说话了，声音低哑而且缓慢，拉长的尾音钻进荧惑的耳朵里，就是一阵尖锐的疼。

连声音都是一剂毒药，早知如此，是真的不该轻敌的。这么想着，荧惑咬紧了牙关。

刚才那家伙靠近的时候，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不经意间突然下了毒，这毒气在周身走得极快，不到片刻功夫，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小猫……你的烈火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快让我品尝一番如何……你也会觉得飘飘欲仙的……”

又是一阵刺痛，荧惑咬得牙咯吱吱响，用力甩了甩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休想！！”，他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带着火光，向站在对面的家伙扑了过去。

荧惑并未伤及那有一双血色眼睛的虺蛇，身体里灼烧一样的感觉让他在对方一闪身躲开时都没来得及停下。前脚刚落在冰面上，就一个趔趄向前摔了出去。冰的寒冷，血的沸腾，交缠在一起，终于让他没了把握平衡的本事。整个身子从冰上滑出了一大截，然后重重撞在广宁桥的基座上。

撞击带来的震动吓着了走夜路的行人车辆，荧惑疼得一声低吼，探出爪子想勾住什么站起身来却总是失败。反复试了好几次，眼看着那虺蛇一步步靠近，他慌乱中猛一抬头，突然看见了水岸上的石雕镇水兽。

瞬间觉得有了救，荧惑竭力稳住了一部分尚存的妖力，在对方走过来之前，就在通身燃烧起来的火焰中化作一道红光，迅疾钻进了镇水兽的天灵盖。

一股火光在灰白色的石兽眼中闪过，他借助这没有生命的物件站起了身，然后在虺蛇惊异的眼神里猛的窜了起来，镇水兽张开了口，石刻的獠牙狠狠咬在对方的肩头。一声嘶哑的惨叫，虺蛇一下子倒了下去，手掌按住的伤口里，涌出浓稠的绛红色鲜血。

牙齿上沾染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迹，荧惑趁着这短短的一刹那从石雕身体里抽离出来，而后转过身，一头钻进了广宁桥的桥洞。

只要从这儿穿过去……只要穿过去，就是前海的东南边界，拼尽全力冲破这边界上的灵波阻碍，就能逃出这条蛇的地盘，守着水域的灵兽是不能离开领地的，所以只要他冲出去了，就能顺着地下河逃脱。

可是他没有料到，自己刚才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剩下的已经不足以让他具备足够的速度冲破边界了，身后一阵比血液颜色还要深的云烟扩散开来，那刚才吐着信子对他说话的男人瞬时化身为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蛇的头顶到双眼之间有纵向排列的三只骨状角，蛇口张开，浓烈到难以睁开眼的云气就喷了出来。

一阵眩晕，荧惑在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之前，就身子一软，栽倒在桥洞以内。

恍惚中，他像是见到了那虺蛇的靠近，幽暗漆黑的空洞之中，蛇的双眼闪着亮光，阴森至极。他闭了眼等着被那獠牙刺穿喉咙，然后，就在他已经几乎绝望时，一声划破了夜幕的嘶吼就传了过来。

他认得那吼声，那是他哥哥辰的声音。又是在恍惚中，他看见一只通体银白，闪着冰蓝色眸子的猫妖扑过来，一口咬住了虺蛇的尾稍，然后，那幽蓝的鬼火就刹那间烧了起来。

被鬼火团团包裹住的大蛇从桥洞里退了出去，挣扎着在冰面上剧烈摆动庞大的身躯，他在极力甩掉辰，可就在他成功之前，一阵从天而降的巽风猛然吹落，风吹散了有毒的云烟，云烟散去之后，一头张着巨大双翼的狼落在冰面。

翼狼眼里的杀气强烈到恐怖，都没有片刻的迟疑，他便张开了口，接着一口咬在虺蛇的“七寸”之上。

凭空而降的一道白色霹雳直直的落下来，一声巨响过后，蓝色磷火逐渐熄灭，被霹雳刺穿了头颅的蛇最后抽搐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翼狼仍旧紧紧咬着蛇的七寸，直到确定这怪物丧了命才松了口，狼牙从皮肉里抽出来，那庞大的死尸就一个翻滚，掉落在冰面上，被砸开了长长一道裂口的冰向两边轰隆隆的移动开来，沉重的死蛇就顺着那裂缝眨眼间沉入了水底。

荧惑以为自己看到的必定是幻觉，那大概是死之前最好的奖赏了吧，自己的哥哥赶过来救自己，还有那个总被他讽刺是大笨狗的忠义白衣神，那家伙……居然也跑来救他了。

很奇怪，很奇妙……

眼前渐渐黑了，而后是挺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他好像能听见身旁有人在交谈，但是交谈的内容又十分模糊。再之后是更长的一段沉寂，终于逐渐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也终于有了力气慢慢睁开眼时，他看见了西方天空中格外明亮的长庚星。

不……不对，那不是长庚星，现在是午夜时分啊，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