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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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李书恒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森林。以这个速度奔跑的话，他会在我撵上他之前跑到林子里面。森林对他将会是一个很好的藏身地。如果真的打起来，森林会让他有更多的逃生机会，那里有许多树枝和石块，这远比徒手暴露在外要强得多。

我加快速度，一直往前冲，仿佛在跑道冲刺一般。我的意识提醒自己，这里的地形相当危险，以这个速度奔跑可得当心。我必须能够迅速跨越他们之间的这段距离。

我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身体滑向一侧，然后一头栽到一个雪堆上。摔了个眼冒金星，身体陷在雪地里，翻过身来，躺在雪地上，一边盯着淡蓝色的天空，一边在想自己是否受伤。

我没有任何疼痛感。站起来，将脸和手上的残雪拍打干净，丝毫不在意受伤的裂口。

我在寻找李书恒的身影，以为会看到他已经消失在森林边缘。

但令我大为惊讶的是，这位嫌犯就站在她的面前，枪口紧紧地对着我。

李书恒返到我身后，锁住我的脖子，拖着我往森林深处走去。

对于张明来说，在原始森林里找两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但摆在他眼前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密林。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静得只听到雪地的沙沙声与心跳声，突然胸口一阵剌疼，低头一看，胸前一大片血水，再抬头一看，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一片糊糊的笑脸……

我睁开眼睛，努力盯着灰色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树枝在看。我的头已血肉模糊，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惶惑，不敢坐起来，害怕看到那个人就在身边。

我确定那个人就在附近。我能看到的就是那片灰色的天空。但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必须最后一搏打死那个凶手。仔细回忆那些被害者的情形，悄悄摸摸自己的胸口，还完好无损，用左脚轻轻地摩擦右脚脖子——我要确定那里有没有绳子，果然有，必须想办法型断它，并且不引起凶手的注意——他一定就在附近看着她，他要像一只猫一样把老鼠玩死再一口一口地吃了它。

我双手在地上摸索着，希望能摸到那绳子，幸运的是，真的摸到了，好了，摸到它，一切就有了转机。我小心地将线拉至嘴上，用牙齿慢慢地磨断——感谢天空一片黑暗，我相信那个凶手没有看到这一切。

在地上抓起一根断树枝，足有小臂粗，足以一击要命了。我悄悄地爬到树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我屏住呼吸——不清楚李书恒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前面，或者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她下意识地轻轻转过头，还好身无一物。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我心都跳了出来，等那个声音走近，抡起木棍辟面砸去，黑影很警觉一闪而过，木棍没能击中要害，但击中了对方的脚根。

“臭货，找死！”说着，一枪射过去，击中我的右腿，接着又是一枪，在我左腿。

我挣扎着不晕过去，但还是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开已亮了，早晨的阳光照在树林里，树林里显得像梦一般不真实，不像是在人间，但李书恒的身影把我拉回了现实。

他就在我眼前，只见他卸下身上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术刀，用一块棉布来回擦拭着，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我走去，仿佛他不忍杀戮时间很快过去似的。我惊恐得歇斯底里了，放任地大叫起来，这叫声是那么绝望，与一头即将陷入狼口的羊叫无异。

突然一阵枪响，这一枪又稳又恒，李书恒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开的枪，就应声倒在地上，但那个人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花白的头发，短昵子大衣，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走路的姿势看着很眼熟，熟得我都不敢相信——太像陶梅庵了！这一切太像做梦了。我用胳膊向他爬去，那个花白头发向我冲过来，紧紧地抱起我——他正是陶梅庵。

“你怎么没死？真的是你吗？”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尾声：附《重庆日报》1945年8月通讯稿

抗日英雄谱——陶梅庵同志小传

陶梅庵于日军侵占梅城期间，为保护华夏文物，抛家别妻，忍辱负重，潜伏于梅城伪政府文物局，共成功转移文物近208件，总价值无可估量。是年三月被敌所窥，诈死藏于梅城友人所，八月乘渔船到达重庆，途中击毙通敌贼李书恒，传奇历程，丰功伟绩，以此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