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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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次日

顾云笙搭乘了一辆马车，路程很远，却很安详，这一路上没有杀机，没有数年前的杀机。

“看啊，阿回，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被袭击的，你就是在那个地方遇害的，再过三里路，就是你死在我怀里的那间客栈。”

顾云笙声音带着哭腔，他每一落泪，咳疾便加重了几分。

南庭

顾云笙故意避开了皇宫，他不想在游历的期间被任何人认出自己，他不想被打扰自己和叶回在一起的时光。

“阿回，这是六岁时，你缠着我比武的地方。”顾云笙擦拭着周围摆放的兵器，特别是自己和叶回之前用着打斗过的，他看了好久，摸了好久。

他走到十几年前自己与叶回玩耍过的一个大花园，那里有一个小秋千，当时他们什么都争，就像是一对死党，就连一个秋千，都要争的不可开交，可每次叶回总是不讲道理，把顾云笙从秋千上赶下来，让他在秋千后推自己，那段时光，顾云笙真的好怀念。

他坐在秋千上，闭上眼回想着当年的那些片段，仿佛置身其中，他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叶回，他又笑了，他笑得很好看，可笑到最后，看起来又很苦。

“阿回，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最喜欢的一首诗吗？那是我们共同的爱好，每天都要在秋千上高诵那首诗。”顾云笙停顿了片刻，缓缓朗声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诗不论什么时候念，都显得那么自在潇洒，也怪不得当时生活在皇宫里的我们会喜欢。”

归落剑出鞘，顾云笙手持白剑，以快意的身姿挥舞着剑，随意发散着剑气。

如虹如雨，如玉如冰，念今日无与为乐者，却有归落相伴，此生已无憾

“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顾云笙嘴里振振有词，他好久没像现在这样自在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同时也能改变一切。

“吾以剑术名震天下，吾以秋波庭闻名江湖，可世人只知我是温庭，却少有人记得我真正的身份是顾云笙，就连我自己也忘了，以前我是个怎样的人了。”

顾云笙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想到温壶酒告诫他的话，不能妄动内力。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落叶纷纷，不知不觉，已是五年之后，顾云笙手持长剑，身骑白马，五年，他带着归落剑游遍了大半个江湖，如今就只差雪月城没有去了，至于这最后一趟，他想了五年，终于还是决定了。

“雪月城，这次回去，就是最后一次了吧，我的人生大概就要有个终止了。”顾云笙神色显得有些轻易快活，他在感叹，活了大半辈子了，来这人间一趟，总是有值得的，但最值得的，就是他最后的决定，他要在最后的时光里，带着叶回的信念，走完最后一程。

他骑马的速度很快，他怕自己要是慢一些，就撑不到回到雪月城的那个时候了。

下关城，这个城牌顾云笙看过了好多次了，这一次却是怎么也看不够了。

他下了马，快步走进城中，而司空长风几人也早就已经得知他回到雪月城的消息，出门迎接了。

“怎么？五年了，当初你可是说好了几日后就回来的，你这口中的几日还真是漫长啊！”司空长风语气有些不快，他恼怒顾云笙的谎言，欺骗了他们那么多次，任谁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吧。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云笙走到司空长风身旁，安抚他道。

“阿爹，您又失信了！”顾景元涨红着脸，他把月阳剑柄指向顾云笙，满脸的怨恨。

“给你剑是让你指向你老子的？把剑给我收回去！”顾云笙怒喝一声，顾景元被震到怕了，这才不情愿地把剑放下。

“可是五年前您明明就答应过我，说要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您不还是没有遵守诺言吗？小时候您就常常告诫我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是您做到了吗？”顾景元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他朝着顾云笙喊道。

顾云笙脸色一怔，他回想起之前的时光，好像自己确实是很少遵守过与家人的约定了，他不禁有些懊悔，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我对不住你们。”顾云笙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他实在是不想说过多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他的时日已经所剩不多，他只想在剩下的时光里好好地和他们相处。

“阿爹，那你这次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吧？”顾景元小心翼翼地问。

“不走了。”顾云笙长舒一口气，把顾景元拉到自己身边，把他按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俩父子谈起了天下之事，估计现在，他们除了这，已经没有任何话题了吧。

不远处的树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顾云笙，那种眼神很冷淡，又给人一种很渴望被关注的感觉，是顾景言，这个被顾云笙遗忘了十年之久的大儿子。

“看来父亲还真是把我给忘了呢！”顾景言自嘲地笑了笑，他转身离开了，不再回头去看顾云笙和顾景元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