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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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陈渝心如擂鼓，索性应邀抬起头来。首先入眼的是一个白皙苗条的中年妇人，杏眼桃腮极为美貌。浓墨似的鬓边插着赤金红宝双凤步摇，想必这就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凤座旁的太师椅上，靠坐着的男子约莫天命之年，鬓发斑白。又好似是精力不济的样子，面色青黄，可仍旧带着慈祥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想必这就是久病卧床的国公爷。陈渝心想如果是在现代，早就送进医院住院治疗了，哪里还会让老人在家里苦熬着，忍受莫大的痛苦。

长公主的下首坐着的人陈渝倒是许久未见，也难怪要大开中门，原来正是万人之上的丞相柳肃。柳肃今天换了一身普通的天青色绸缎常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束起，看起来和富贵人家的长者无异。

随后诸人客套寒暄说了些吉利话，长公主就让孙康带陈渝到后园去观景。

等出了前厅，陈渝觉得脚软，便直接靠坐在廊前石阶上。孙康嬉皮笑脸的盯着她，往日外人只看到陈渝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想不到今日露出真相，竟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主。

陈渝揉着手腕，想把那翡翠镯子取下来，却被孙康一把按住。“既然是母亲大人送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孙康调皮地说，“既然戴了我母亲的镯子，来日给她做媳妇就是了。”

陈渝又羞又气，却也知道自己在国公府，不好和孙康发生争执。只能嘟囔道，“你别胡说，这可不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孙康见陈渝有心思回嘴了，知道她是恢复了些神智，忙转身扶起她。陈渝叹口气，也明白此事须从长计议，便跟着孙康往后院去了。

孙康方才虽没有多话，却一直用余光悄悄观察着陈渝。陈渝今日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致，本来玲珑剔透的小美人，一进了国公府，却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过自己父母倒没有太难为她，柳肃也打了圆场，想必这一关是顺利过了。

一阵冷风吹过，陈渝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仿佛软软的踩在棉花堆上使不得劲。眼前的花木假山渐渐模糊，形成重影，她只得忍住剧烈头痛，对孙康强挤出笑容道，“我好累，能不能悄悄带我去休息会。”

孙康想了想，牵起陈渝的手，带着她径直往自己卧房去了。陈渝视线不清，又不愿惊动旁人，只得牢牢抓紧孙康的手指，仿佛风暴中无依无靠的孤舟，靠着连结岸边的一截缆绳才能不被卷入暗流和漩涡中。

74复职如今你送过去的供词和证据既然可……

“人怎么样”孙康见太医低头从房内匆匆走出，忙迎上去询问道。

“借一步说话。”太医与对面饮茶的柳肃对视一眼，孙康会意，将二人带到一间偏僻的厢房内。

“姑娘身子太虚了，思虑又重，一下子血不归心，便胸闷气短晕了过去。待我开几付汤药，等姑娘醒了用水煎服，再注意修养就好了。”

柳肃亲自陪太医出门，又郑重其事用相府的八抬大轿送太医回了太医院。孙康惊讶柳肃的敏锐，他一个时辰前随口说陈渝觉得困倦要小睡会儿，柳肃立马觉察事态不妙，让随身的亲信去太医院请了值班的太医来。

“原来是思虑过重，看来还是我多心了。”柳肃笑得意味深长，“本来想恭贺国公府娶妇添丁双喜临门的。”

若是旁人如是说，孙康可以大言不惭用一句“老不正经”怼回去，可对于柳肃，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只得把话题引开，“今天仓促一见，不知道我父亲母亲意见如何。”

柳肃习惯性的捋了捋胡子，“国公大人那边我看问题不大，毕竟陈姑娘蕙质兰心，又生的娇俏鲜嫩。你记不记得，当初礼部韩祭酒家的小姐就是这般模样，国公大人差点就找人给你上门提亲，结果被你母亲挡了回来。”

二人心知肚明，这韩小姐如今已嫁给杭州将军独子，与孙康再无缘分。当初这桩婚事也是由于长公主极力反对而作罢，这点是孙康极其意外的。

“那时母亲想方设法让父亲打消了念头，大人觉得这次母亲又会如何处置？”

“不好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还在书院念书，课业稀松平常，金榜题名无望，长公主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毕竟她对你不像国公爷那样要求，是为你一早就谋好了退路的。”柳肃叹口气又道，“其实先帝还在世时，当今的太后娘娘也想过让我尚主的。”

“现在你是堂堂廷尉，手握生杀大权，一旦升为大理寺卿，入主三司，京城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对你又怕又恨，你可有心理准备？”柳肃重重的一掌拍在孙康肩头，“这个位置上，满朝文武的眼睛都在盯着，娶妻纳妾需慎之又慎。”

“可是大人上次也答应过我，一旦我解决新狱那档子事，就替我做说客的。”

“我这不是来了吗？”柳肃不以为然，“不然你以为长公主殿下会连翡翠手镯都备好？不过话说回来，你母亲对衣裳首饰的鉴赏能力实在是一流，她在宫里的时候，太后娘娘选起衣裳首饰，都不用去劳烦尚衣局的姑姑们。”

孙康闻言心头一热，连忙致谢。

“我这次请太医过来，也不全然为了你。毕竟陈渝身为廷尉府顾问，也算是我的一个小手下。如今你送过去的供词和证据既然可以洗清她的嫌疑，那么她理应尽快官复原职。元宵过后，我会重新签一道任命书，让陈渝重新就任大理寺顾问一职。”

柳肃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孙康的肩，“小子，学着点。你如今实际上坐着大理寺卿的位置，比起在案件上尽力而为，寻一个水落石出，更多的是管理一众手下，保证大理寺下辖众多机构有序运行，这才是一个大理寺卿最重要的职责。至于旁的许多事，不必再亲历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