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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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后面这句“他姓苏”被掩埋在人群中。一大群金风细雨楼的兄弟忽然从楼里窜出，似是被分派了什么紧急任务，足足出动了二三十个人，哗啦啦一下子涌出去，把矮小的团子淹没在人群中。

等她在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只剩下了她，刚才那个把她抱出来的坏叔叔，人也不见踪影了，大门关得紧紧的。

团子气得险些要哭了！

可她是个倔强的团子，她从会说话走路起就混迹在市井乞丐堆里，别看她就三四岁大，可她经历的苦难兴许一般人一辈子都赶不上。

她从襁褓里就被人遗弃，捡到她养她的老乞丐爷爷是为了给孙子找个童养媳才收养她的，可惜老乞丐命不长，养了她一年，孙子被集市上发疯的有钱家的马一脚踹死了，老乞丐也因此气急病死。

那是她还不懂什么叫死亡，她甚至不会走路，饿得哇哇大哭，是乞丐堆里一个大哥哥抱她从发臭的尸体旁抱走的，大哥哥靠着抱着她伪装成落难兄妹乞讨，挣了不少钱。

后来那一片的乞丐看还有这样的做法，便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争来抢去，大哥哥抢不过他们，于是便约定好轮流抱着她去乞讨，抱着她总能得那些妇女小姑娘的心软得到更多的施舍。

后来小乞丐学会说话了会走会跳了，她虽生于乞丐堆，却长得玉雪可爱，格外聪明，格外有灵气，更讨人喜欢了。

这些乞丐贪婪心一起，竟然觉得若是小乞丐残了，更能引得旁人的同情，说不定有那等冤大头愿意拿大银票给小乞丐看病，于是就准备把小乞丐的手脚打残。

小乞丐偷偷听来，她不害怕被打残，因为她可以跑，可那个把她从乞丐爷爷尸体旁抱走给了她一口吃的大哥哥犹豫了下也同意了，因为他已经成年了，想要大银子娶媳妇，不想当乞丐了。

小乞丐难过得小心脏都要碎掉了，她擦擦眼泪连夜逃跑，她从不知道多远的很北很冷的地方，凭着灵活的小身子和聪明会讨人欢喜的脑袋，一路乞讨跟着商队或大户人家的马车队来到了温暖繁华的京城。

她没有地方去，只能进城，听说京城开封府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皇帝有大官儿有很多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是乞丐们最想待的地方。

但乞丐没有身份凭证是不许随意进城的，小乞丐被驱赶几次后学聪明了，偷偷钻进入城等排队的马车里底下，随着车队一起进城。

小乞丐在城里乞讨了几日，开封府不愧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地方，短短几日，她不但把自己养活了，且还攒下几十枚铜板和一块碎银子。

碎银子是个路过的大着肚子的美妇婶婶给的，她说了好听的话，说婶婶肚子里一定是个胖弟弟，美妇听了高兴，就赏她银子。

小乞丐不明白为什么胖弟弟是好话，但是她混迹乞丐堆里，在市井长大，每日为了生存，自然也学会了大人们特殊的喜好，她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大人最爱听，最能讨得赏银。

攒了点银子，小乞丐高兴得很，这里的乞丐油水充足，见她一个小乞丐也懒得理会她，不曾驱逐她离开自己的地盘，小乞丐乞讨的地点并不固定，她在市井里跑来跑去，哪里人多钻哪里。

忽然有一日，街道上乱了起来，所有行人百姓都害怕地跑回自己家躲了起来，连那些乞讨的乞丐也是如此，她年纪小好奇心重腿还短，只差了一会儿，就晚了。

她看见有很多很多大人在打架，飞到屋顶山上的，在街道上的，飞到天上去的，还有残值断臂血肉从空中掉下来。

小乞丐不敢吐，也不敢闭上眼睛，她怕一闭上眼睛就像这些残肢一样死了。

过了许久，两方人马息战，她看见有好几个人抬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急匆匆地从她藏身的石狮子后面经过，她只偷偷看了一眼，心脏就砰砰跳。

她听见他们喊他楼主。

她内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那是她的爹爹！

此后几日，小乞丐都在金风细雨楼附近徘徊，那日她偷偷跟在他们一大帮人身后，亲眼看见他们抬着爹爹进了楼，爹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偷偷打听了，这座楼叫金风细雨楼，他们口中的楼主爹爹姓苏，是个大好人。

路上的叔叔婶婶都这么说，苏楼主是个很有善心很有情义的大好人，时常接济百姓，手下也从不仗势欺人。末了又叹气，说他身子骨不好，常年药不离身，缠绵病榻，却负担着一个金风细雨楼这么大的江湖势力，不得撒手，于是殚精竭虑身子骨就更差了。

小乞丐从小就没感受过什么温暖，老乞丐养她是为了给孙子当童养媳，给她吃的都是稀得见底的米汤或者干脆讨来的发霉馒头泡水吃。

第二任饲养人，乞丐大哥哥为了娶媳妇出卖她，准备把她打残了，给他们挣钱。明明她都那样努力讨好路人，给他们挣来很多的铜板，为什么还要打断她的手脚？

小乞丐乞讨的时候，也曾常常在市井街道上看见穿着打扮或富贵或平凡的夫妇抱着自家的孩子出来逛街。

孩子都喊他们爹娘。

原来小孩子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是有爹娘的，那些爹娘很疼自家的孩子，他们想要吃什么都给他们买。

小乞丐很羡慕，有时也会想，那自己呢？生她的爹娘在哪儿呢？

从那日见了那个昏迷的人，她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有爹爹！她想知道爹爹会不会像她见过的那些爹娘抱着小孩一样，让她看了就觉得想靠近，看了就觉得浑身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