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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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绾发一（第1页）

柳何氏他们动聘礼的事，季敏是知道的，也曾尽力阻拦过，但双拳难敌四手。本来以为不过几天时间，按照柳何氏原来抠门守财的性子，最多也就消耗百来两银子，到时候她悄悄地给补上，也算给女儿留些颜面，却不想竟然是这么巨大一个窟窿。

汪大人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多，也就七千多两’，把季敏吓得差点儿昏过去。她活到这把年纪，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他们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花光了。

这会儿，见唐敬言让人把柳何氏他们都捆了起来，季敏心里其实是有些舒坦的，但片刻的舒坦之后，她又有些害怕了起来，就怕唐敬言因为那笔数额巨大的银子而对柳何氏他们痛下杀手。

“妍妍，你快去问问，唐大人准备把你祖母他们带到哪里去。”捆得这么紧，不会直接拉去活埋吧？

按照柳欣妍的想法，唐敬言估计是把柳何氏他们扔诏狱里头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待吓唬够了，把他们全都直接送回七星村去，然后交待当地的官员，不让他们再有离开七星村的机会。

季敏催得急，柳欣妍差点儿平地摔。好在唐敬言身手好，反应快，给她稳稳地接住了。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唐敬言说这话的时候声调平稳，但柳欣妍就是从其中听出了调侃之意，再抬头看一眼，他眼中也带了戏谑。

“我不急，急的是你未来岳母。她让我来问问你，你准备把我祖母他们弄哪儿去？”

“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唐敬言以为，柳何氏他们就是太闲了，这才不停地出幺蛾子。如果他们累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时每刻都担惊受怕，挨饿受冻的，那么应当就能消停了。

“找事情做？”柳欣妍皱了皱眉，农户出身却连地都种不好的几人，能做成什么事啊？

“信我。”言语是有力量的，特别是出自唐敬言口中的。

“唐大人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瞥见停在门外的马车，柳欣妍想起了元宝的生辰礼，她的生辰，转眼也便到了。

比起一个人孤零零的，连自己的生辰都无瑕顾及的上辈子，这辈子的她显然幸福得多。不是没羡慕过的，羡慕那些官家闺秀或者大户人家繁复的及笄礼，但柳欣妍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个太过贪心的人，她所求，不过是在意的人都能在重要的日子聚在一处。

拉了拉唐敬言的袖子，“你之后几天也和前几天一样忙吗？”

其实唐敬言不确定，毕竟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法提前算好的。但他不想让柳欣妍不开心，即便只是假设也不愿。

“不忙。”就算忙，也可以让林枫去处置。

在一旁听元宝炫耀自己闪闪亮生辰礼的林枫忽觉背脊一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哦，不忙啊，不忙挺好的。”柳欣妍靠在唐敬言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日子么，数着过的时候总是过得很慢，一旦稍微走个神，就如白驹过隙一般，忽然而至。

这一天，其实和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晨曦依旧如往常一般，慢慢撕裂、驱逐黑暗。

“我们妍妍还是有运道的，今天的阳光真好。”一大早被亲娘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拖出来，柳欣妍有些蔫蔫的，阳光确实挺暖，但明明最近都是好天气，她娘却只夸了今天。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柳欣妍稍稍清醒了之后，就转去了元宝的屋子里，准备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这几天元宝应该蛮累的，任谁脖子上天天挂着个大金箍子应当都会觉得累，但他就是乐此不疲，可见是个小财迷无疑了。

“宝宝，好起来咯，太阳都晒宝宝屁股啦！”

元宝从被窝里拱出来瞄了她一眼，然后小手扯啊扯，把盖住屁股那块的被子又压得更紧了些。

“哎呀，怎么办，姐姐肚子好饿啊！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的，今天要和娘亲一块儿给他最爱的亲姐姐做长寿面吃的。”

在生辰的时候准备长寿面，是盼着过生辰的人能够长命百岁，因为求的是长寿的好意头，所以长寿面向来是做得越长越好的，一般来说，看着是一碗面，其实里头只有一根。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这几天家里都在吃面，季敏是练手，确保女儿生辰当天吃的长寿面是一整根不断节的。柳欣妍呢，也在娘亲的殷殷期盼下，学着怎么一口吃一碗面。

元宝么，最忙，因为他既要学，也要吃。

“妍妍，别吵他，让他多睡会儿。”倒不是季敏偏疼儿子，而是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季敏怕元宝早起会捣乱。如果是别的也就罢了，元宝想学，她都会适当地教他，但长寿面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见柳欣妍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元宝床榻边上，季敏瞪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水已经给你烧好了，你去洗洗干净。”

季敏后来还是给柳欣妍买了首饰，连带的，还买了新衣裳，新鞋子。总而言之，除了她这个人外，其他所有季敏都给备了新的。

在七星村的时候，季敏和其他村妇一般，打扮得极素净，不要说金钗、银钗了，便是发髻，她都没好好梳过。但在柳欣妍及笄的这一天清晨，柳欣妍通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看着她娘有些笨拙却特别认真地给她绾发。突然，鼻间便有些酸涩难当。

“娘，梳不好也没事的，反正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

“你别说话，娘能梳好的。”季敏手生，蔡大娘教她的是最简单的一种发髻，容易上手，也十分适合年轻小姑娘。但蔡大娘错估了柳欣妍头发的顺滑程度。要是坐在这儿的是蔡大娘的任何一个孙女，那么季敏即便不熟练，也还是能绾出像样的发髻来的。

季敏在一个时辰里头都对着自家女儿的脑袋努力着，这一缕抓住了，那一缕滑走了，好容易觉得固定住了，柳欣妍稍稍动动有些泛酸的脖子，便又回了原点。

季敏：“……”

柳欣妍：“……”再这么下去，她会不会是第一个在及笄的日子秃顶的姑娘？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柳欣妍简直是眼前一亮，“娘，应该是敬言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欸！”季敏想拦，但站得太久，一时间有些迈不开腿。

披头散发的柳欣妍，是唐敬言十分熟悉的。她头发顺滑，想要梳好发髻并不容易。很多时候，为了能梳好发髻，她总要忍别人所不能忍。刚成亲那几个月，不到就寝的时候，她都是不拆发髻的，后来……不出门的话，她基本是不绾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