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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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机缘（第1页）

猫离开的前三天，也芝算不上很难过。

因为猫每天都回来吃饭。也芝动过好几次心要把它拎着后脖颈带回去，但她卑劣地为了自己的舒适生活放弃了。猫也没有跟她走的意思，猫粮偷偷洒在楼下角落，猫吃好了，尾巴直翘，舔舔毛，迎着太阳就走了。也芝这时候想，反正猫每天都回来有饭吃就好，她以为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过失感，没想到第三天之后猫再也没来过。

也芝脚踩着一双不到四十块的运动鞋，站在居民楼底下，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还是该去哪。说起来这双鞋还是也芝觉得自己的鞋有点单一了，想换一双，在网上刷到，想着三十多块实在是便宜，忍不住买了。但这双鞋真是不好穿，很硌脚，明明鞋码合适，穿的就是不舒服。

丢丢，对不起。

我是一个纠结、自私，虚伪的人类，我以为自己有一些善意，但这些善意出现在我没有经济能力的时候，所以抱歉，我最终选择让自己舒服。

在我离开厦门以前，我都会在学校的墙根里时不时地用酸奶透明盖放点猫粮，也会在路上遇到小猫的时候试图扒扒自己身上有什么吃的。

我希望你做一只永远吃得饱的小猫。

“然后我舍友和她男朋友又和好了。”就像没人记得住何雅同谷一一两个人为什么吵一样，也没有人记得住他们怎么又和好了。

傅生还是那样子，托着一边下巴，眼尾有点垂下来静静听她讲。这一刻也芝有点微愣，她好像很远的地方收到一些感知，她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和傅生很远之后的未来。

傅生：“我也有过一只猫。在宿舍走丢了。”

“在宿舍走丢了？”

“嗯。”傅生不托着腮了，坐直了起来，“这么大？蓝猫，叫Niki。”

“怎么走丢的？”

“国庆，放在宿舍，回来猫就不见了。我一直觉得是不是有人把它抱走了，那时候才刚带它打完疫苗。”

“你舍友他们都喜欢猫吗？”

“嗯。我室友的女朋友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打疫苗。”

其实过去的几个月还有很多碎片可以讲。

比如有天晚上也芝实在是不想去上课，偷偷翘了那晚的实践课，本来是没什么事那节课每节课都有半个系的人没来，讲课的老师讲得实在是太水。结果好死不死那天系里领导查课，被抓到了缺课的去办公室背十篇古文，长长的古文，得亏了班长偷偷帮她瞒下来了。之后怕班长为难，后来这门课就算来的人还不足三分之一也芝也硬熬着搁那坐着。

比如说她最近莫名食量大好，一天能吃四顿。虽然维持着高三暑假减肥的习惯不吃米饭，但都快吃成楼下生煎包的常客了。即使这样，居然一斤都没重，人轻到了整个高中都没低到过的116斤。

比如体会到了一个人住得孤单。她每天都会戴着耳机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走，迈出去四三步就要转身再迈，三步一转头。以前在寝室的时候，也芝从没有觉得夜晚的时间有这么漫长，顶多漫长于秋嘛跟对象打电话的开始，听何雅跟男人打电话，听几个人声在听筒里交织漫长。现在的漫漫长夜是十点楼下房东的孩子会传来啼哭声，是十一点隔壁的鞋子砸到地上是一点，她还不睡觉，想着明天有早八啊。

学生越来越多了。也芝有些教得心应手起来，教步入青春期的六年级站起来比她都高嗓门贼大吵死的男学生们，就拿出小蜜蜂调到音量最大的一格吼，看谁的声音干地过谁；教二三年级的小孩儿，乖的、胆小的，她就和风细雨一些。那天那个眼睛因为迟到被也芝说的眼睛红通通的小男孩的家长找到也芝，家长文着花臂，人很儒雅：“不好意思，老师，我家孩子胆子比较小。教他的时候可以？”

也芝：“可以，可以，可以。”

就爱跟老师对着干喜欢引人注意的小孩她就顺着来，让小孩的出格行为无处可发。人生前十八年都没有学会给人顺毛，莫名其妙地在上班对待小孩时学会了。

教培的老板娘总会忘记发工资，也芝要时不时用微信自带的黄豆表情催一催。

因为一个人住实在太无聊，她有时一天会发三四条朋友圈。小到点去学校点了个名，回来的路上买了三份早餐，她都要拍张照。

以上是能讲的部分，以下是在脑子里短暂过了一下暂时还不能跟傅生说的部分：

谷一一和何雅谈恋爱以后，家里给的生活费总是不太够，家里人给他涨了生活费，时不时还要发些钱出来给他。何雅说谷一一家里条件挺好的，但何雅家里给她的钱也很多，何雅有天给也芝看过，她的微信柱状图显示她开学几个月每个月至少都要花八千。

占扬扬想搞的那个男生成了她们班班长，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两个会时不时就什么学校通知内容聊点天。开学四个月了，占扬扬还没谈恋爱，那么她之前的十几个是怎么谈的？是真的谈了吗？总有一种占扬扬并不是她自己口中说的玩玩就是了的那种人。并且也芝发觉占扬扬其实是个很宅，几乎就是储储的另一个形态，一个爱趴着，一个爱坐着，区别只是占扬扬追韩流储储都不认识几个韩星。

梦琪还是很想谈恋爱，但她依旧没谈到。梦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了，突然就放弃了对云从的兴趣，某天突然跟也芝说我感觉云从真的对你有兴趣，那天我们辩论社活动结束，你记得吗？他本来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宿舍，然后我说你会来跟我一起回宿舍打晚上的卡，他就在那里耗着等着和我们一起走。梦琪挽着也芝：“你俩谈了我真的没关系的，现在没感觉了。”也芝摇摇头，她和云从是真的不会有事。

从也芝搬出去，何雅经常跟谷一一在外过夜不回寝室，秋嘛男朋友时不时来鹭岛找她过周末，储储每周末定期回家开始——4691寝室好像进入了休战期，再也没什么让人不愉快的大事件。根据占扬扬报道，寝室里几乎只有秋嘛跟男朋友打电话的声音，剩下的时间大家都在各自睡觉。如果下午没有课，午觉就可以睡到晚上。占扬扬说真好啊，我也想出去住，但是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储储还是那样。储储永远都不会有变化，储储玩的乙游的更新速度都比楚楚自身更新的速度要快。

她还有这么多可以跟傅生说的，只是现在来不及说了。

电影开场了。

网上说男女第一次看电影。如果看的是恐怖片，可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生理距离，但也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这部只是悬疑，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整部电影的推动都是靠着看凶手把这件事情给瞒住，算不上恐怖刺激。

傅生倒是有兴致跟她讲话，两三次凑到她的耳边。

只是也芝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她觉得傅生跟窃窃私语的时间影响她看剧情：“出去说。”就好比她不想看爱情片是因为觉得爱情片，结局无非是在一起或是分开了，没什么吸引力。

傅生不靠过来了。

散场的时候，两个人站在门口打车。也芝的眼睛有点不舒服，美瞳好像干了，便宜没好货，异物感有些强，傅生低头：“怎么了？”

也芝垫了一点脚，柔黄色的路灯照在她的脸上：“你看我的美瞳是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