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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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夜雨（第1页）

檐角铜铃响到第七声时，紫萱知道有异客来了。

暮色中的茶馆浮着一层薄青，那是青铜灯在初春雨雾里的光晕。柜台后的酒坛微微震颤，三百年前封存的“醉忘忧“泛起了涟漪——唯有沾染人皇因果者靠近，这坛酒才会泛起月牙白的酒花。

“客官喝些什么？“紫萱背对着门研磨茶饼，烛龙之眼在发髻间若隐若现。她听见蓑衣滴水的声音，闻到铁锈混着海腥的气息，但最刺鼻的是来客身上那股腐朽的檀香，像极了当年仙庭祭坛的味道。

“听说贵店有盏能照前世的青灯。“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龟甲，紫萱的袖中玉简突然发烫。她终于转身，看见斗笠下那张布满藤壶的脸——那些灰褐色的硬壳正在蠕动，缝隙间露出猩红的血肉。

柜台上的青铜灯突然爆起灯花。火光中映出的不是茶客狰狞的面目，而是一张清俊的书生脸。紫萱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认得这张脸：三百年前葬身北冥海眼的探花郎，青云剑宗最擅长符阵的天才弟子，陆青崖。

“陆师兄别来无恙。“紫萱拂袖扫开长凳，凳脚立即生出青藤缠住来客的蓑衣，“不过您这身寄居妖的壳子，倒是比当年试剑大会的傀儡新奇。“

斗笠轰然炸裂。无数藤壶暴雨般射向四壁，却在触及青砖时化作齑粉。陆青崖真正的身躯从蓑衣里蜕出，白衣依旧如雪，只是心口插着半截珊瑚枝，枝杈间可见漆黑的星砂流动。

“师妹的烛龙目果然能破虚妄。“他抚着心口的珊瑚轻笑，袖中滑落一卷湿漉漉的玉简，“但若我说，归墟里那位正在苏醒“

紫萱的茶针停在半空。玉简上的水渍不是海水，是泛着金光的血——与叶飞消散那日，落在她掌心的光雨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乍起。青铜灯突然映出骇人画面：深海之下的归墟裂缝中，无数青铜锁链正拖拽着一具水晶棺椁上浮。棺中人的白发铺陈如星河，眉间跳动着幽蓝的烛火。

那是叶飞沉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