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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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懂事的哑巴（第1页）

我爷爷吃过早饭，想到山上搂些干树叶回家，来垫牛棚。刚出大门，就看见墙上挂的草篮子不见了，里面还放着个镰刀呢。就返回院里问我大爷跟老奶，他们都说没有拿。这时候我爷爷就想着，是不是刚才那个小要饭的偷走了？最近从这里路过的难民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好人，但也不乏个别人有偷鸡摸狗的习惯，把这村的东西偷到邻村去卖，或者换些食物什么的来充饥，这也不无可能。于是他就嘟囔着说，以后要是再遇到要饭的，一定要多留些神，千万不要让他们在自家门口逗留，更不能往家里引。谁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万一是坏人来踩点呢？老奶奶说也是，以后我们是得留点意了。

很快，一整天就要过去了。天快黑的时候，老奶奶习惯出来关大门。乡下的人，一般都是天不黑就关了大门。然后一家人才聚在一起吃晚饭。我老奶刚走出大门，就看见早上那个小哑巴，一个人蹲在我家大门口，蜷缩着身子靠在墙上，怯怯的看着我老奶。旁边放着我家那个草篮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青草！要知道，现在可是秋后，很少有青草的，除非在那后山坡上的林子里，有些背风朝阳的地方，还有一些野草没有被冻干，才会见到少量青草。今天这小孩弄一篮子青草，这得花费多大劲啊。于是我老奶就用手指着篮子，边打手语边问他话，说这是你背回来的？哑巴见老奶问他，连忙点了点头，嘴里还啊啊了两声，眼里充满期望的光。看来这孩子只是哑巴不会说话，耳朵还能多少听到些，只要别人说话大声一点，他还是会多少听见一些的。老奶奶看到这里，心里却犯了愁。急忙回家叫我老爷出来。我爷爷听见老奶叫我老爷，知道外面肯定有事，也急忙跟在我老爷屁股后面，走了出来。

老爷走出大门，看到早上的小哑巴，又听老奶奶一说，看见旁边的一篮子青草，心里不觉感动起来，说这小孩子还怪灵动呢。于是就弯下身来，大声问这孩子，你家大人呢，他们咋没跟你在一起呢？小哑巴好像没有听明白老爷问的话，就睁大眼睛看看我老爷，又看看我爷爷。这时候只见我爷爷接过话来，用手指了指我老爷和我老奶，又指了指他自己，嘴里还大声说着，你看，这是我的爹，这是我的娘，同时用指头又分别指着他俩说，爹，娘，我的；然后又指着哑巴问，你的，爹娘呢？这回哑巴似乎听懂了我爷爷的话。只见他脸色一暗，迟疑了一下，扭头望着自己家乡的方向。然后起身走了两步，来到一旁的地上，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扒了个小坑，然后看着他们几个，用手朝坑里指了几下，接着又用手把刚才挖出的土填埋那坑。大家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他的爹娘都死了。当这孩子把土回填一半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头扑在眼前的土坑上，大声哭了起来。老爷老奶早就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我爷爷也背过脸去，用衣襟在自己的眼眶上抹了抹。

老奶跑过去，赶忙把那孩子拉起来，又用手把他身上的灰土拍了拍，嘴里说没事没事。但心里却又犯起了愁。回头对着我老爷轻声的说，你看现在咋办，眼看天黑了，这孩子又这么小，你让他往哪去呢。老爷想都没想，说引回家里啊，这时候还能让他去哪里。

哑巴听到这里，急忙摇头。指着旁边的篮子，又指指我爷爷和院子里，意思说让我爷爷先把篮子背回家。最后他指了指西场，在身上又找的一根麦秸，对着我老爷晃了晃，接着又做了个睡觉的动作。意思是说自己晚上睡在西场的麦秸垛里。老奶看到这里，鼻子又是一酸，拉着哑巴的手就回家了。

吃过晚饭，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老奶对我爷爷说，这样吧，让这孩子睡你屋里吧？爷爷说行啊，反正是个小孩子，不占地方的。这时候，只见那哑巴急了，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咦哩哇啦说了一阵子，连都憋得通红。接着他用手指了指牛棚，那里的墙角有一大堆干草，意思是他就睡那里了。这个他们肯定不答应，哪能让一个笑话谁牛棚呢？于是我老奶就抓住哑巴的胳膊，硬往屋里拽。那小孩干脆就坐在地上，死活不进屋。最后趁我老奶松手的机会，他三两步跑到牛棚里，哗啦几下就在草里扒了一个坑，身子一缩，就钻了进去。

老奶没法，就跑到屋里给他拿来一个旧被子，搭在孩子身上。然后老奶就转身回屋里去了。哑巴见老奶走后，就把被子一盖，钻进草窝里睡觉了。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草窝，就是他未来的金窝银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