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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无所谓。”单通海音调稍微高了一些。“关键是限制……不能人人到了北地都是战帅。”
“一个地方一个嘛。”窦立德接口道。“北地最多一个,巫地也最多一个,东夷一个,要打仗、乱起来就设,地方安稳下来就撤,席本人另算,只要席去军中,都给个战帅一样的权柄。”
“这样的话我同意。”单通海点头认可。“关键是要守规矩,不能滥权。”
“非只如此。”崔肃臣插了句嘴。“这个规矩不应该是允许军中必要时如何,而是给予这些战帅一定范围内的赦免之权,劫掠还是犯军规,只是赦免了而已,而且战帅每次撤下时也该让军务部或者帮务部对他的赦免做审查……不然的话,下面的人察觉到有空隙可钻,就会肆无忌惮,最后制无可制。”
“崔总管说到了要害。”张行大为赞赏。
“我之前便想着,战场上的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尤其是往后要打东都,更加艰难,准备这一次提一个特赦的说法。”魏玄定也趁机言道。“现在倒是撞到一块去了……省了事情。”
“特赦也要有员额,而且事后要被审议。”张行赶紧补充。
周围几人零星点头,这个事情基本上就算是事先充分讨论了,基本上明天也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张行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算是顺利的预过了……这个方略,直接是对上李定征伐北地来的,但更重要的是为他计划中李定渡海击巫地的秘密战略做准备。
实际上,他从北地回来邺城这一趟,就是这个事情算是最重要,其余的不过是局势到了,该怎么办怎么办而已。
然而,面对着该怎么办怎么办的情况,接下来这个行宫大殿上却明显冷场了。
是真的冷场了,半晌无人开口,弄得几位圈子内里的几位张嘴就变成咳嗽……也不知道在怕什么、躲什么。实际上,之前别看讨论的热烈,但有心人早就察觉到古怪了,比如说刚刚那个事情牵扯到军纪,是雄天王的本职,天王本身又素来对帮务热情严肃,结果一直到现在,这位帮内威望可能仅次于张席的人却只是呆坐不动,俨然是有心事的。
冷场中,张行无奈,只能赶紧点了座中一人,就好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张公,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觉得从北地出,能跨海压制住巫族吗?”
后排的张世昭不知道在想什么,停了好一阵子方才回过神一般动了下身子,然后轻声笑道:“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有什么说法吗?”张行追问。
“关于巫族巫地的说法,我倒是觉得,就属当年大魏说的最好,做的也不错。”张世昭继续坐在那里笑道。“我现在还记得先帝……不是曹彻……的那封讨巫诏书。彼时,大魏刚刚建立,东齐未尽,南陈未下,内里不稳,边防空虚,巫族又恰好难得一统,正要南下,大家都很害怕,这个时候先帝下了一封诏书,指出了巫族最大的几个弱点,号召大家不必畏惧,写的极为恳切,而且直指要害,后来曹彻在时,更是拿巫族三部之臣服验证了这封诏书。”
“几个弱点具体怎么说?”张行好奇追问。
其余人也都再度打起精神。
“原文就不念了,只说大致意思。”张世昭言语从容,侃侃而言。“第一点,乃是说罪龙分割巫地,当年看是方便固守,但隔了几千年到现在,天下一体,交流频繁,中原物料达,文化昌盛,巫族名为巫,实为人,反而需要迫切对外,这就使得毒漠与苦海反过来成了巫族之枷锁,使得巫族文化不能昌盛,经济不能繁荣,政治也不能进步,就连军事实力也往往落后于整合起来的中原;
“第二点,是说巫族被困在毒漠苦海之后,本该团结一体才对,但实际上,因为文明落后,始终是部落制度,而且人口受制于地方,经常需要频繁争夺草场、耕地、水源,以至于部族林立,仇怨深厚,哪怕是名义上有了什么可汗,但内里依然是父子相杀,兄弟相争,部族相残,乱成麻苇……尤其是统一了所谓一部的大部族,看起来都能称之为国家了,但部族越是庞大,内里被压榨的小部族就越多,反而更加不稳。
“第三点,还是说这毒漠苦海,毒漠苦海划定了地方,导致他们一旦遭遇天灾,就衰弱的不成样子。而且,因为地方被限制,因为贫穷落后,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不是什么大的灾害,到了他们那里就变成了灭国一般的灾祸,比如说冬天一场极大的大雪,我们这里反而会说瑞雪兆丰年,他们就可能生死攸关了,继而生乱……所以这种生乱之灾,对他们而言反而显得非常常见。实际上,如我所料不错,这种天灾导致的更迭,正是第二点他们只能团结于部落内部,不能团结与部落外部的一个重要缘故。
“而总体上说,因为有上面三点,这就导致他们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注定只是中原的绊脚石与下酒菜,用对法子,先离乱他们的内部,然后趁着灾祸,主动去攻击他们,几次下来,就能让他们无法立足,然后被迫主动出兵,若出兵不能得,就只能降了。”
“说的好!怪不得罪龙成了罪龙!”张行认真听完之后,精神大振,拊掌而叹。“诸位,巫族说是巫,其实是人,咱们黜龙帮既要安定天下,就没有道理不去救巫族于水火,只不过,咱们现在这个局势,主要还是得打东都,要跟白横秋争雄……所以要我说,不如让李定李龙头扫荡完北地后,就移镇到北地西路,让他观察着局势,只要对面巫族有灾,就主动打一打,不指望别的,最起码要让巫族东部不能反过来骚然我们的北地与晋北……你们觉得如何?”
张世昭愣愣看着张行,而周围大部分人此时也都有些恍惚——敢情之前说那些,是为了这个铺垫,李定居然要被撵到北地安置吗?
不是说张席跟李定私交甚笃吗?
不过想想也是,去北地也不能说是差,何况张席要做大事,总要把身侧这个半独立的行台给吃掉才好。
众人以为窥到了要害,自然纷纷严肃起来。
而单通海也似乎是意识到躲不过去,终于也问:“李龙头去北地,那武安怎么办?”
“我准备请洪长涯洪龙头过来,连着新得的恒山一起交给他,替我们做西面防御。”张行立即给出答复。
众人看那洪长涯一声不吭,俨然早就得了言语,而且这种消除新来势力独立性的举措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也都放下这个,赶紧问了下去。
“那晋北呢?”这次是陈斌来问。
“我想让周行范周大头领去。”张行立即应声。“你们觉得如何?把代郡还有幽州挨着苦海的那个什么大宁郡,一并划给晋北,建个专军务的行台,好让他们背靠河北,把控苦海,兼渗透晋地、河西。”
“倒也不是不行。”陈斌当然不会反对这个。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对这个任命无话可说,因为随着地盘的扩张,理论上要多出五六个行台的样子,这种情况下各个行台的副手理论上就成了最大受益人……而这其中,周行范是张席心腹中的心腹,不可能不给他一个的。
更何况,这个安排本身妥妥当当,既能控制苦海、监视晋地与河西,还能趁机吞并掉洪长涯的晋北势力,委实无话可说。
“那河间让谁去?”谢鸣鹤本见到大家都不爽利,就跟白有思一般有些不耐,这次见到话题顺利扯了出来,终于是干脆问到了关键。
“河间拆郡吧。”张行干脆作答。“不设行台了,大行台直接管。”
周围人明显一静,很显然被这话惊到了。
倒是谢鸣鹤,闻言反而有些觉得趣味起来,便再来追问:“那幽州呢,也不设行台吗?”
“设。”张行脱口而对。“幽州是监控北地的要害所在,肯定要设。”
谢鸣鹤还是蹙眉:“咱们许了荡魔卫两个龙头,人家又不乐意都在北地,另外一个出来倒也无话可说,可给负责监视北地的幽州,是不是太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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