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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断喝从空中传下来,响若洪钟,势如滚雷,令人心头一震。所有人都抬头望天,只见除却寒风习习,流云袅袅,天上空洞的连只飞鸟也没有。
众人正惊怪之际,但见一物从天空北面疾飞而下,劲如强弩,快似流星,直直的朝着萧寒袭去。
萧寒猛吃一惊,只看这声势便不同凡响,躲避已经不及,心想若中此招必定性命难保,忙提运内劲,横架枪杆去格挡。
“砰”的一声。
那飞袭之物与枪杆相撞出一声大震,萧寒连着长枪被震退开去,他枪尾杵地,火星擦冒,划出一道两丈余长的痕迹。
若非长枪支持,他便要人体着地,飞擦滑行,远非这两丈距离,恐怕已滚出四五丈外,败的狼狈不堪。
尽管如此,那撞击之物也震的他手臂酸麻,掌心好是疼痛,摊开手掌一看,掌心犹如被利刃拉割,裂开了三道口子,血渍斑斑。
再看那飞着之物,委实让人眼睛一亮,竟然是一只糙旧的臭鞋,心底惊骇,这皇宫之中何时竟藏匿了这等绝世不出的大高手,为何先前不出手,直到此刻方才猛下杀手?
莫说萧寒惊异,所有人都深感匪夷所思,具是目光定定的直直看着天上,唯独拓跋宗元识破了其中的玄机,轻淡一笑,心道:“来了。”
陡见风声大作,一位苍然老者挺身而出,掠过“泰安殿”,从空中飘飞下来,只宛似仙人降世,又如老君临凡,俯身拉起云梦昭,手搭在他的脖颈探了探,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精神闪烁,熠熠焕彩。
拓跋宗元只看这老者长髯斑白,似已逾花甲之年,却是目光如电,光彩照人,一股浩然正气充斥全身,只给人一种举世无敌的霸道,思来想去直想不透,北狄现今没落,早已不复当初,鲜有大能存世,似乎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那这老者是从何而来呢?又意欲何为?
只看云梦昭目光楚楚的仰头望着他问道:“爷爷,你是神仙么?”
那老者似笑、又似有些悲伤的在他脑袋了轻轻拍了拍,未回他的话,转而道:“尊驾该当便是拓跋元帅吧。”
拓跋宗元虽有强兵助阵,但在见了这老者高强的手段,显然不是凡夫俗子,恐与家族中的耆宿有所牵连,不敢怠慢,恭声道:“在下正是拓跋宗元,请恕晚辈冒昧,敢问长者尊姓大名?”
那老者轻轻一笑,手捋胡须,一副泰山魁尊的神气,说道:“老夫在早年有些名声,你或许听说过,我名周子夫,不知元帅可有耳闻?”
“什么?”
“周子夫”三字一出拓跋宗元心头剧烈一颤,满脸的震撼;北狄诸将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万千兵士更是蠕蠕低嚷,一阵骚动。
二十余年前,宋国的飞虎将军“插翅虎”周子夫名声大噪,誉满天下,在东羌一直被奉为军神般的存在,难怪引人震惊,众所周知他早已归隐于世,没想到今日在北狄地界竟见到了活人。
羌人震惊尤甚,梅姑却是既震惊又欢喜,小梦昭更是喜的跳了起来,抱着周子夫的老腰甜甜笑道:“你是师公?”
周子夫低头看这小子,一脸的纯真,眉宇间英气焕,精神朗朗,与云振南小时候果然有几分相像。睹新人、思旧人,回想起了儿时的云振南,朝夕相伴,亲如融血,而如今却化作了一捧黄土。
新旧交换了,情还是那份情,人却已不是那个人,想着不禁伤怀,两滴老泪不着痕迹的流了出来,摸了摸云梦昭的小脑袋,问道:“你知道我?”
小梦昭重重的点点头道:“嗯,爹爹经常跟我讲你,讲着讲着都哭了。师公,他们都是坏人,就是他说爹爹死了。”指向萧寒。
萧寒见周子夫老当益壮,神威凛凛,刚才给他那一击兀自让他心有余悸,已经吓破了胆,心想:“这老家伙要是再出手,我恐怕连一招都挡不了。”抖了个激灵,忙跑回到羌兵阵营里。
小梦昭接着道:“师公,那家伙坏的很,他是不是骗我的?爹爹没有死?”说着小脸忽地由平淡变的悲伤,望着琼瑶公主的尸体,嘴一撇,眼中泛出冰花,抽抽噎噎的再压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可……可是……娘亲……娘亲死了,娘亲真死了,昭儿……再没有娘亲了,咳咳,呜……”埋头在周子夫的怀里越哭越伤心。
周子夫深切感受着小梦昭如筛糠般抽搐颤抖的小小身躯,心里犹如被千万毒虫狠狠的啮噬,噬咬的心都要碎了,好疼,好疼,世人都说钻心的疼,他终于体会到了,原来世人诚不欺人,所谓的“钻心”竟是这般痛苦。
他身在椋山,下山于市集筹办用度,听闻东羌与宋国联兵征伐北狄,他对云振南情义深重,当初尽管撂下狠话许云振南终身不得回宋,但十年的师徒情缘,云振南可谓他一手养大,与己出几乎并无差别,师恩父子,这份情岂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掉?忧心忡忡,记挂云振南的安危,便昼夜不歇、马不停蹄的赶往北狄来。
了然了战局,知道云振南只会与东羌交兵,不可能与宋兵作战,打听战事的进度,寻上金岬关。
可等他赶到,金岬关战事早定,他所见到的只是大战过后所遗留的残破败景以及云振南的孤坟枯冢。
他在振南的坟前哀思良久,心想近十年光景,云振南必要后代出世,若未被戕害定要救他逃离北狄。
宋羌联兵,胜局已定,他无法、也不能帮助北狄反败为胜,但立誓若是云振南有子女尚存,仍处在这地狱烈火中没有出逃,他定要帮云振南留下一支骨血,继而急寻北狄王都曲梁城来。
在他到时曲梁已然城破大乱,他忙奔到驸马府,却也是人去楼空。不见结果心中终是不安,怀揣一丝希望赶往北狄皇宫来,正值萧寒在殴打小梦昭,立时便要取其性命,他急切出手,险险救下了小梦昭一命。
此刻见人思人,触景伤情,暗暗心决:纵使千难万险,也一定要把这娃娃救出去。向拓跋宗元道:“拓跋元帅,老朽来此并无他意,只是想向元帅讨个人情,不知元帅可否给老朽这个薄面。”
拓跋宗元尽管敬畏周子夫,但他身为三军统帅,心性沉稳,遇事不露于形色,况他也是个心高气傲,雄心广大之人,周子夫的威名只是他的助力,他立誓赶,并不能成为他踯躅胆寒的阻碍,是以当他听到周子夫的大名时脸上现出惊撼之色,可也只是一闪而过,立又恢复如常,这时听周子夫说道,他已猜到周子夫所请,然而毕竟是前辈出言,出于客气,他仍要斡旋三二,问道:“前辈有何要求,请但说无妨。”
周子夫道:“云振南是老朽的徒弟,拓跋元帅既为统兵元帅,想必早已知晓。这孩子乃是振南的独子,振南原为宋将,但他后来招赘于北狄公主,算是半个狄人,如今他兵败身死,乃为国战,老朽无话可说,还望元帅看在宋国和东羌联兵抗敌,同气连枝的份上,允许老朽将这孩子带走,不知元帅可否答允?”
萧寒见拓跋宗元对周子夫恭敬有加,生怕他真的答应了,想要开言劝阻。但转念一想,拓跋宗元既对周子夫如此恭敬,他要是坏老头的事,周子夫凶悍难挡,如果收拾他,拓跋宗元袖手一旁,他可就完蛋了,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却听拓跋宗弼道:“老将军的话恐怕说的太偏颇了吧,此次我东羌与宋国联兵,宋国却出工不出力,数十天连一个关口都没打下来,看到要大获全胜了才放手进攻,整的跟白捡的一样,我想问问,这就是你们宋国人的为人么?”
周子夫一时无言以对。想了想,说道:“老朽早已退隐,不问军政,此番所请乃全是私情,并不干于宋国军事,还望拓跋元帅成全。”
拓跋宗弼哈哈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就不要拿羌宋联盟说事儿,所以对你所请,我元帅也没有非答应不可的理由。”
拓跋宗弼说的卓有道理,周子夫难置一词,心里盘算:“若他们当真不允事情就难办了,唯有强取,可要于万军之中劫人难比登天,势难全身而退。是了,擒贼擒王,若不得以只能将拓跋宗元抓住,用他要挟才有成功的可能,总之定要设法把这小家伙带出去不可。”望向拓跋宗元,要听他意思如何。
他在盘算却不知拓跋宗元也在盘算:“那小子根骨清奇,天赋不低,若由周子夫带了去,数年后岂非又一个云振南?于我王图霸业是极大的隐患,打虎不死、必被虎伤,这小子不可不除,既然周子夫也来了,那便一并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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