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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垃圾山背面,约莫六、七米远的墙根,无端多出条岔道,并亮着灯光。贴墙摆放着木箱,里头堆着鞣过的皮革,几袋钉子,以及涂着白漆的鞋帮。
“光听着你俩拌嘴,一恍惚没注意,怎么地点变了?这里又究竟是哪?”当眼神最好的丧妇见到这幕,不由呆若木鸡。漆黑中她的半妖罩子闪闪发光,充满了各种疑虑。
“难道是其他地段的水渠?反正污泥池子不论怎么看,角度位置都差不多。”
“不,这里还是原来的地点,你们来看,前后的承重墙位置没有任何变化。”比起她俩,我却显得很镇定,因为同样的事在阁楼已发生过多次。一座空屋瞬间被杂物填得满满,只能说是年代上的不同。那么臭水沟也是同样,这里被人开凿或被人封堵,从而产生了差异。
“何以为证?你说是就是么?”两个女流却显得惊惶失措,不待我说完便质问起来。
“外形被改观的话,仍可以从其他迹象去推敲细节。你们听,是不是有微弱的走针声?还记得刚才敲响过十二下钟声么?是的,杂音都来自同一座自鸣钟。”我将丧妇驮上背,扶着Krys开始向前进发,道:“趁着羵羊们撤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转到岔道里,我们很快见到了装土方的编织袋,铁手架,以及塑料布背面的照明灯。很明显,有人打通了壁墙在此修了出口,一道新安不久但已是油腻斑驳的破门横陈在面前。伸手去推它是虚掩的,其背后有道往上攀伸的木制梯道,似乎连接着另一座楼房地下室。
“你用妖眼好好看下,黑暗尽头是否存在威胁?”我不敢轻易冒进,问背上的丧妇说。
不过露娜却说,她只能窥透暗影,却无法做到像林锐那样洞悉石墙背面,将所有潜藏的细节预先甄别一遍。Krys打自己破麻裙里掏出白瓷公鸡,说这是她仅剩的最后一只熟爪,可以靠它来找寻踪迹。我搁下丧妇快步爬上阶梯,来到转角口预备摔时,却被侧墙口摆放的一台东西所吸引,朝着它慢慢靠上前去,摩挲了起来。
俩人见我窜上楼后没了声息,变得焦躁起来,相互扶持着爬上楼板,瞧见我正蹲在一旁摆弄着物件,不由愣了愣,问:“这就是你所说的那座自鸣钟么?原来就摆在道口这么近!”
“我见过这台钟,”爬起身后,我指着它,道:“那么这里是哪,我大概已知道了。”
几小时前,我在兔子的安排下,坐在第二支点树下,开始了首度的入弧。魔魇里寄居在英格拉姆的记忆中,分别走了许多地点。其中一场梦境中,曾到过一户人家,或者说是个破败的作坊。这台被烟熏黑的自鸣钟,就摆在某个墙角,安静地走着针。那是个花白头发的黑人老汉,与平头男是至交,陋室内就摆放着皮革,以及鞋帮,很显然那家伙是个制鞋匠。
眼下,堆砌在阶梯下的木箱,以及这台被清出屋丢弃的钟,皆指明我们继续深入,将直抵老汉的工作室,这又是个不同时期的把戏,而搞出这套魇术之人,必是英格拉姆无疑。这家伙很可能是在被尖椒泡气浪轰出窗外后,寻找其他方式,打它老友的旧居找到入口。
“我不明白,既然它才是造成两只羵羊尸骨分离的元凶,却又为何屡屡阻挠我的脚步呢?”我捏紧手中的熟爪,推开边侧的朽门,边走边说:“这老妖显得特别奇怪,不论怎么对付都干不掉,也不主动袭击,只是一味死死纠缠。以你俩之见,它会是什么东西?”
“诶,这事别问我,我只是个引灯的镂属,没有博尔顿那么博学,怎知它的来历。”丧妇朝我一摆手,思揣道:“既然伤不了它,那多半就像你们在欧石竹街的遭遇,它不具形体,尸骨在其他地方,只是靠意念化出的虚灵,因此击而不溃,等于是同空气作战。”
“法国人萨特曾说,在人类族群的社会里,自己存在的意义将交由他人的注视来决定。站在聚光灯下,四周全是关注自己的人,连日常起居都被他人津津乐道,人会变得很愉快,总而言之,受人关注将决定这个人在世间的成就、价值以及其他。但也有些低调的人,不喜欢被人注意,例如你们暗世界就是。甚至还有些低欲望之人,会主动逃避社会,始终让自己不被别人发现。”Krys的目光一一扫过丧妇与我,说:“很显然,英格拉姆就是那种人。”
();() “你已判断出那是何物了么?”丧妇避开她火辣辣的目光,不由侧过脸去,问。
“你刚才提到了某条街某些虚灵,让人不由生疑,毕竟我不知那件事的起因。英格拉姆虽选择避世,但他在世间,最低限度仍希望被一个人注意,她就是丽姬娅。这也是他的怨恨起源。那种性格之人,死后再无他事干扰,那么执念会呈几何级数增加,变得越来越强烈,最终会形成罕见的妖魂,那种东西叫做灵獒。”Krys将目光移到我脸上,笑了:“灵獒灵獒,顾名思义,就是兼具灵性的突獒,它会忠心耿耿地为自己主人蠲除所有威胁,或掩护他逃跑。英格拉姆不来袭击你,是因他办不到,倘若在他沦世的那片沉湖,你将必死无疑。”
我听得满头雾水,刚想问她怎会不知道欧石竹街那晚的大战,就被Krys催着前面带路。她认为倘若自己判断无误,那么现在的处境会很危险,羵羊们并不是自己等得不耐烦黯然离场,而是感应到附近有另一股力量的协助,相机去找寻漏洞潜伏了下来。
“灵獒是种很不寻常的东西,它在其他老妖眼中是隐形的,犹如人瞧不见素魂那般。我问你,在阁楼它堵你时,两只羵羊是否身在他处,感受不到你的气息?那是因为你被它挟裹也一块变得不存在了。”Krys警惕地环顾狭窄楼道,说:“英格拉姆一定会想方设法周全丽姬娅干掉我们,所以会不断跳跃时间片段,为它们谋利。没料到我们竟会招惹上这么厉害的妖群,那头目率领着几十号人只需对付一只,而千斤重担全压在我们仨孱弱的身躯上。”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阶梯的尽头,一扇铁门前,伸手去推依旧虚掩着,背后的室内漆黑如墨,只在远处单间里有绿豆般的微弱光芒。这鬼地方不论壁角的霉斑,还是墙头贴着的影星画片,都是我在魔魇里曾到过的鞋铺,只是不知为何,变得空空荡荡,许多机台以及家具已被人挪走了。唯一不变的是,破屋中央的饭桌仍在,上面摆着一箱走私的潘趣莴苣酒。
进还是不进?摆在面前的选择发人深思,既然此地是灵獒新开辟的秘境,无疑就是引诱我们上钩的陷阱。而若是按原路回去,便只得坐困阴湿的臭水沟里。我仗着自己熟悉地理,让她俩先停在道口,自己摸索着过去,很快越过这段黑沉沉大屋,来到了饭桌前,只见发出光亮的是盏烛灯,不断被外界渗入的冷风吹得摇摇欲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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