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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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织五（第2页）

啪！……成名一口气打了十几下，我整个人大脑都麻木了，只觉得宁可自己被打昏了好。心中不由得为今日之事感到后悔，早知道就躲远远的了。忍着同类厮杀的痛苦，回来还要受这份罪，唉！

我强忍着挨完了五十戒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身，整个屁股肿了一圈，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屁股热的发烫而且已经发硬了，想必是里面已经有了淤血。

成名让我继续跪倒一旁反省，然后把成功叫过来，他去来药膏坐下来，让成功伏在他的腿上，轻轻揉着他的小屁股，慢慢的涂抹上药膏。成功则是一边揉着一边叫唤着，成名叹了口气帮着他提上了裤子说道，“晚上抄写家训二十遍，用小楷，不许糊弄。”说完看着我说道，“你也是，你们俩一起抄写，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我附在走过来伏在成名的腿上，我个子比较大，成名上起药来显得有些费劲，但是我却觉得暖暖的，虽然臀腿还疼得很，心里却是一阵感激。其实他本可不必对我这么好的，我只是个小厮仆人罢了。

随着和人类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感情也越来越丰富。我不知道自己在成名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但是成名对我来说教我学文识字时是恩师，同我谈论国家大事时是兄长，教我做人道理时更像是父亲。

我和成功收拾好了之后，匆匆吃了晚饭就赶紧回到房中抄写家训。成名为成功制定的家训不长，都是些基本的做人道理，我只看过几回。经过了一晚上的抄写，这下我算是牢牢记在心里了。只是抄写的时候我和成功不断的变换着姿势来避开臀上的痛楚，这样让我俩累了一身汗。

抄完之后我们俩到成名的书房让他检查，成名示意我俩在卧房等着。我俩趴在床上说着闲话，不多时成名过来了。他翻了翻我俩的抄写，点点头说道，“还算是用心了，这件事儿就过去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我略显委屈的说道，“先生，可是我们这斗蛐蛐我们真的不知道也算赌博，知道的话就不会参与了。”

成名说道，“斗蛐蛐还不算赌博，你们押一方获胜，然后押对了拿钱，押错了输钱，说到底还是赌博的一种。”

我趴在那儿揉了揉屁股说道，“我才不会押错呢，我知道哪只促织会赢，然后才押的。”

成名走过来照着我的屁股拍了几巴掌说道，“还敢狡辩，你知道哪只会赢，你以为你是蛐蛐啊，听得懂它们叫什么……”

我忍着疼痛暗自腹诽道，“我就是蛐蛐嘛……只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

成名坐在床头摸摸我的脑袋说道，“你这个小鱼儿，越来越鬼了，哪像刚领你回来的时候跟个痴儿似的，真不知道把你教这么聪明是好是坏……”

我抬起头看看成名，傻傻的笑着说道，“当然是好了，鱼儿还要考状元呢。”

成功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我也要考状元。”

成名在我们俩的屁股上都拍了一巴掌说道，“早点休息！”

我俩揉了揉屁股相互看了一眼，看到对方故作委屈的样子，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一眨眼就到了冬天，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以往的冬天都会和哥哥在山上的庙里找个地方躲个一冬天，我们的同类冻死在外的不在少数。促织俗称百日虫，若不是我哥哥机缘巧合吸取了庙里的灵气，恐怕我们也早都死了。但人类的冬天要比我们的好过得多，他们屋子里生火盆，搭火炕，搭火炉，各种各样的取暖措施让冬天还不是太难过。入冬之后我也渐渐的也忙了起来，每天早上要劈柴打水，给每屋子里生火。好在我本是吸取了多年的日月精华，身体倒还扛得住，而且经过这么一锻炼，我的身体倒也结实了不少。

我的学识也一天天渐长，渐渐地成名能教给我的东西越来越少，我们之间的也从我单一向他请教变成了相互探讨。成名看待事物的观点比较保守，更符合儒家思想，他经常把三纲五常挂在嘴边，考取功名造福百姓更是他的毕生愿望。只是随着屡次考取秀才不中，他的话里更多了一丝悲愤之意。他的天赋本属于一般，再加上如今官府贪污之风正盛，成名为人耿直，不愿意助长和贪污之风，因此他才会郁郁不得志。

不过成名对我颇为照顾，在读书之事上毫无保留，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是在他的悉心指导之下，我才能进步的如此之快。成名对于我的进步起初是惊讶，后来则是惊呆，现在则是接受了我的天赋。他已经为我报了名，明年就可以去考取童试。童试过了之后我就可以和他一同去考取秀才。

虽然冬天天气很冷，但是每天在这里我却感觉暖暖的，我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我还是会想起我的哥哥，他是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冬天的天气冷的让人不愿意出屋子，可是家里的米快吃完了，成名只好打发我去城里买些米回来。

天气冷的厉害，我在城里买完东西就挑着担子往回走，一点也不打算多逛逛。走过一个路口之后，我隐隐约约觉得替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我本是促织进化而成，耳目自然较常人聪慧许多。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出了城之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向前行。走到一处荒郊之时，我回过头一看那几个人竟然跟了出来。我并没敢多看，心里十分害怕的加快了脚步。可是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阵嗤嗤的笑声。

我只好停下来放下东西回过头看着他们，他们见我停了下来，一帮人也停了下来看着我。我看着这群人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时候为首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说道，“小兄弟，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原来他就是那日在集市上斗蛐蛐的主持人。我在看后面，是那王公子和张公子，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此时正是冬天，他们穿的衣服与那时完全不同，难怪我竟然没想起来他们是谁。我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们是那个斗蛐蛐的，你们跟着我干嘛？”

这时那王公子突然走过来砰的一觉踹在我的肚子上，我觉得肚子一阵疼痛一下子没站住竟然倒了下去。接着那张公子一脚踩在我的胸口说道，“上次要不是你小子运气好，老子们也不会白白搭了五十两银子进去。贼！今天要好好的出口气！”

那主持人走过来说道，“先别着急打他，搜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啥之前的东西。”说完几个人把我按在地上在我身上不断地摸来摸去，我奋力的反抗发现只是徒劳。突然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几个人强行扯去我的棉袄搜刮了半天，一文钱也没搜到，张公子照着我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说道，“贼！真他娘的穷！”我动的哆哆嗦嗦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那主持人说道，“这棉袄还不错，拿走了！”那棉袄本是夫人入冬后为我新做的，我看了不禁焦急的喊道，“把棉袄还给我，那是我的。”

我刚喊完，结果身上又噼噼啪啪挨了几下拳脚。我忍住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来，可是身上的疼痛又让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那主持人说道，“算了，这小子弱不禁风的，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走吧。王二，你把粮食担上，总算也能卖些银两。”

那个王公子挑起地上的米面，三个人转身就要走。我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身上又疼又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我的衣服又要抢走我的粮食，这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猛地冲上去一把抓住王二双足，用力一拉扑通一声王二被我拉倒了。虽然我一下子占了便宜，可是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我尽量护住自己的脸和肚子，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因此屁股和后背上挨了不少拳脚。

这时候我隐约感到一阵马蹄声想起，哒哒哒……应该是有人来了，我连忙高呼救命，接着就听见一阵马鸣之声，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喊道，“住手！”

这三个人听见有人来了，停下手转身看去，我勉强的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坐在地上，身上尽是泥土，脸上的泪滴与灰尘毁在一起，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我抬起头看了看来人，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身穿青衫，头发散乱的披着，身材魁梧，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就是他解救了我。他正一只手抓住那王二衣领，随手一抛，王二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其余的两个人均是一脸的骇然。他走到我的身边，伸出大手拉着我起来，轻轻的掸了掸我身上的尘土说道，“小兄弟，你还好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忍着疼痛说道，“疼……我出来买米，结果被他们拦下来非要抢我的东西……”我低声的将事情来来去去讲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