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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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都怪我！”雷利沉痛地反省，要不是他非要巴斯去请邓肯来看他，巴斯也不会死。

“不能怪你。”托比叹了口气。

雷利倒在枕头上，心里难过得厉害，眼泪止不住地要流出来，他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拼命地忍着，呼吸急促，胸口憋得发疼，终于烦燥地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托比没有怪他的无理，但也没有走，搬椅子坐在门口，静静地倚在门上。

过了很久，雷利轻微的啜泣声渐渐消失了，托比小心地走到床边看，雷利已经昏睡过去，脸上还带着微湿的泪痕，秀气的眉紧蹙着，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恨意。

托比心里又叹了口气，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门，把房门从外头锁上，钥匙装在自己口袋里，走开了。

第二天清晨，海盗们在甲板上给巴斯举行了简单的水葬仪式，雷利充当了神父的角色，捧着自己那本镶着银字的圣经，认真地给他念了祷文，洒了圣水，然后目送他的尸体从船头被投进蔚蓝色的大海。

远离了陆地的大海，碧清透澈，巴斯在海面上飘流了一会儿，才渐渐沉了下去，雷利抬起眼睛，望着初升的太阳，一道道灿烂的光芒穿透云层，从远天照射向大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驱散了海面上的薄雾，又是一个明朗的天气，可雷利的心中一片阴冷，眼睛中的光芒都暗淡了。

他望着空旷的天际，虔诚地祈祷，希望上帝能够怜悯巴斯的灵魂，让天使指引他回归天国。

“主啊，请怜悯我们，指引我们……阿门。”

其他人都散开了，雷利独自靠在船头，静静地为巴斯念了一章圣经，从前巴斯任劳任怨地服侍他，无论他多么调皮胡闹都不会生气，就为了等他心情好的时候给自己念一段圣经，这是那个可怜的老实人唯一的享受了。

“充满信心，因他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在你行的一切道路上保护你。”这一句是巴斯的座佑铭，雷利曾无数次为他读过，可惜，他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雷利鼻子有点发酸，合上圣经，闭上了眼睛。一束光柱照射在他的头发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他纤细的身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圣洁。

虽然深秋了，中午的太阳光依然威力十足，雷利呆呆地坐在一大盘缆绳上，望着缓缓起伏的大海出神，难得的一言不发，让满船的人都耳根清静。

偶尔人有走过他的身边，他也不理，托比来叫他吃饭，他也不吃，邓肯远远的看了他一次，吩咐人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安静一会儿。

雷利默默地坐着，望着远处缓缓起伏的大海，第一次感到寂寞，这种感觉，即使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因为那个时候还有巴斯在陪他，虽然他为母亲的离去而悲伤，但他还有巴斯，有父亲，有詹姆士，他们随时会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开解忧愁。

哦，詹姆士，詹姆士，为什么你现在不在我身边？为什么你要让这孤独和忧愁煎熬我的心？你曾经说过要让我永远开心，你曾经保证不再令我悲伤，可你的话就像海上的季风，吹过了，就没有了痕迹。

詹姆士……我最亲爱的……我好想你。

雷利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靠在木箱上睡着了。

10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他迷糊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看到旁边坐着一个人。

拉尔森！

他坐在雷利不远的地方，厚实的背为雷利遮挡着猛烈的海风，虽然他一言不发，雷利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好意，心头涌起一股温暖。

“谢谢你，拉尔森。”雷利真心实意地说，虽然上次他的示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现在看来拉尔森还是有点原谅他了。

拉尔森没有说话，他在抽着一只烟斗，烟草味道随风飘来，配上他高大雄壮的身材，使他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男子气概。

雷利还处于刚刚长成的少年时期，正渴切地希望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所以对这种强壮的男子气概非常羡慕，他坐过去一点，仔细看拉尔森的烟斗。

“想抽吗？”

“当然！”

于是烟斗就到了雷利手上，他学着拉尔森的样子用力吸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剧烈地咳嗽，喉咙里又苦又干。

“见鬼！”雷利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不肯示弱，深呼吸了几口，压住心里的厌恶，小心地又吸了一口，味道还是很差，他难受地把烟吐出来，沮丧极了。

拉尔森无声地笑了一下，从他手里拿过烟斗，叼在自己嘴里，漫不经心地吸入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来，细白的烟雾直直冲出将近三英尺，雷利赞叹了一声。

“什么都得习惯才行。”拉尔森说。

雷利点点头，又要过烟斗，屏住气吸进一小口，再缓缓吐出来，这回他学了乖，不肯让烟进入自己的肺部，只在口腔和鼻腔里打了个转儿，刺激就没有那么强了。

“还行，这没什么。”雷利装做漫不经心地说。

“嗯。”

两个人不再说话，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一只烟斗，等烟抽完的时候，拉尔森说：“失去身边的人不好受。”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貌似关心的话，雷利心头一暖，垂下了头，好半天才说：“是的。”他想起托比说过自己那天杀死了拉尔森最好的朋友，心里非常难过，觉得自己应该向他道歉。

“对不起，拉尔森。我是说，我杀死了你的朋友，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