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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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宁有种乎（第1页）

第二天清晨，叶冰裳简单吃了点早膳后便携嘉卉一同前往城中她开办的育婴堂。

叶冰裳重生后不久，便去她和周氏绣庄在京中联合出资开办的数家育婴堂巡视了一番，并改善了他们的饮食，还延请了几位京中的教书先生来教导这些孤儿。当然此举并非是完全出于善心。

厉鬼冰裳在穿越后一直在通过识海中那棵巨大的菩提树，来观察她们的“神明”所在的世界。通过一个个不同的小世界，来观察异世百姓的生活起居。经过这些时日的“盲人摸象”，厉鬼冰裳终于对那个世界的轮廓有了大致的了解。经过一番仔细的推敲之后，厉鬼冰裳告知了叶冰裳一个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推测：她们的“创世神”在那个世界很有可能只是一介平民，且那个世界的平民大多有识文断字、处理复杂工作的能力。

当然，对于这位“创世神”的推测，恐怕永远只能是推测。厉鬼冰裳对这位创造她们的“母亲”也曾感到过好奇。但是当她试图通过菩提树来寻找这位“神明”的一些蛛丝马迹之时，它明确地向她传递了这一信息：

创造她们的那位“神明”，永远不会出现在菩提树所能呈现的小世界之中。

厉鬼冰裳对此感到有些遗憾，却并不意外。那些会出现在菩提树上的小世界中的“主角”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种神秘白色的能量。白色能量与她的穿越和叶冰裳的重生息息相关，并且她能从这股能量中感觉到它对两人的亲近之情。因此小世界里的主角们很有可能是异世界中对“叶冰裳”这个角色有一定了解，且对她们抱有善意之人。

而那位“创世神”，厉鬼冰裳很早就知道，她他是不喜欢自己的。无论是哪个叶冰裳都只会令她感到厌恶，甚至是憎恨。比起让她们获得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这位“创世神”很有可能只想把她们踩入尘埃之中永不翻身。因此他她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此种能量，永远处于菩提树的观测范围之外。

在得知她们的创造者，在那个世界很有可能只是一介平民之时，叶冰裳只感到浓浓的荒谬之感：在她和所有官宦子弟的观念之中，泥腿子的平民和官宦家眷，似乎都不能完全算是同一物种。血统至上的理念和对自己所属阶层的优越感，充斥于每个世家子弟、甚至是没落的寒门子弟的头脑之内，并深刻反映在他们的言行之中。

纵使盛景两国的君王每年都会举行亲耕礼下田劳作，但是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们和那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平起平坐。王公贵族生来就比平民拥有更高的品格、智慧和才情，这是叶冰裳所属阶层的共识。

现在厉鬼冰裳告诉她：她们的创造者，在那个世界居然只是个白身？！平民能吃饱饭已经很厉害了，能识字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还能写书？！甚至在那个世界的平民大多不仅会识字，还会读书写文、珠算、拼写异域文字，甚至还会黄老道士的炼丹之术（化学）？！还懂得宇宙运转的基本法则（物理）？！

来自贵族阶层的两人努力思考了很久才消化了这一认知。二人讨论良久，才就这一现象得出结论：那个世界，各个方面的器具上的展水平，都远高于她们所属的世界。正是这些器具上的展，才带动了文化的展。

在厉鬼冰裳管中窥豹的过程中，已经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个世界的平民大多吃得饱穿得暖，即使受灾也甚少生饥荒饿死人冻死人的现象！他们在从事完一天的工作后，甚至还有时间去做些娱乐活动！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无论是在哪个叶冰裳的世界，从古至今再贤明的君主，都无法保证他治下的百姓无人冻饿而死！

两人苦思良久，都对该如何实现如此高的粮食产量毫无头绪。厉鬼冰裳就算得以窥探到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她终究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如今的她对着菩提树参悟异世界知识的那些时间，还远不足以彻底改变她的认知水准。她的知识储备量也无法为这一问题提供答案。

而且两人都很清楚：生搬硬套异世界的知识，是会死人的！那个世界可根本没有修士和妖魔这两种可以上天入地的东西；皇帝和贵族在那个世界似乎也早已变成了老黄历；那个所谓元素周期表上的一堆鬼画符，在这个世界里是否存在还是个问题；两个世界的展历史、观念和制度亦是天差地别：她们现在手里没刀没兵没权的情况下，若是直接跑去跟萧凛说什么“共产主义、人人平等”，之前还对叶冰裳含情脉脉的萧凛，怕是会直接忍痛把她吊死在城楼上。

唯有一件事，两个叶冰裳在经历讨论后是真正达成了共识：平民在从小得到良好的饮食和教育的情况下，表现出的潜能并不会弱于王公贵族。而在这两者中，良好的饮食很有可能是更为重要的。在没有得到足够的钱财和权势的情况下，叶冰裳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善堂的孩童提供更好的食物和教育，以此来培养能听从于自己的有用人才。

来到了善堂的叶冰裳主仆受到了善堂中的孩子们的热切欢迎。善堂建立的时间不过两年，重生之前的叶冰裳是闺秀典范，坚持非必要绝不抛头露面原则。因此孩子们对她这个名义上的院长和投资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在十余天前，叶冰裳来到孤儿院中视察之后，这些孩子们惊喜地现：自己的衣食住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从前顿顿只能吃点粥面馒头咸菜的孩子们，如今每天可以吃到肉粥和新鲜蔬菜！在叶冰裳上次离开善堂之后的那一天，善堂之中便开始分肉粥。那股勾人的肉香味让这些孩子馋得差点把舌头都咬掉了！尽管每碗肉粥里只飘着一点点肉末，但这足以使这些生来困苦的孤儿们感到无比幸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同尺码的新衣也都到了他们手里，穿着也比之前的衣裳更舒服。之后每个善堂中都来了几位夫子，教导他们识字和珠算。虽然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读书，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些知识是他们在善堂之外很难学习到的。因此大部分孩子都学得十分认真。

叶冰裳此举实质性地改善了这些孤儿们的生活条件，因此她得到了所有善堂中孩子们的一致拥护。尽管她上次并没有在每个善堂逗留太长时间，仅仅只是巡视一圈并顺手开掉了几个尸位素餐的管事而已。但是管事们都会认真地告诉这群孤儿：你们能得到这些东西，是因为叶大小姐的善心。

如此一来，大部分孩子都记住了叶大小姐这个名字。每个孩子都在期待：叶大小姐下次什么时候会来？下次的她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因此当一个蹲在善堂门口独自玩着布娃娃的孩子，忽然现那一身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正自远处缓缓走来之时，女孩儿惊喜地瞪圆了双眼，并出了一声尖细而嘹亮的呼喊：

“叶大小姐来了！”

她一把抓起布娃娃往里面跑去，一面跑还一面朝里头大喊：“叶大小姐来了，叶大小姐来了！”

叶冰裳走入善堂的时候，善堂掌事领着一群孩子笑着迎了上来。孩子们在叶冰裳面前挤成一堵人墙，一双双眼睛向她看过来。他们似乎蠢蠢欲动地想要靠近，但是在看到她整洁光亮的丝绸衣裙时，他们还是有些露怯地立在了原地，没有做出更多逾矩的动作。

叶冰裳看到这般情形，不由得愣住了。她记得上次见到这群孩子的情形：年纪或大或小的孩童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各处，看到她走进来也无动于衷。他们的衣服上有很多补丁，大多都光着脚。在与她这个衣着光鲜的生人对上目光时，他们往往只一瞬便移开了目光，似乎是在害怕会触怒这个明显身份不凡的大小姐。尽管还是小小年纪，苦难便已经磨掉了他们脸上的稚嫩与童真，只余满目空洞。

可是如今的孩子们衣服上都没有补丁了，大部分也都有了鞋穿。虽然他们依旧灰头土脸得和瘦猴似的，但那一双双眼睛此刻正眨巴眨巴地盯着她，有一种光亮在他们眼中闪烁。

那种光亮，名为：希望。